萧无双噗嗤一声,干脆是被他气笑了。
“行行行,你尊上貌美如花,我哪里比得上?”
再拍了拍他的肩,萧无双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昭微微侧过头,气息稍有些紊乱,他缓慢抚上自己的左肩,那里馀温残存,尚未褪下。
明明教训完了,胸前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正旺。
秦昭在檐下站了许久,宛若入定。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生气什麽,只感觉烈火焚心,不知所往。
莫非他是入了心魔?
再回想往昔,他跟随魔尊大军血雨厮杀,踏过人间尸骸遍野,沐浴在那些凡人恐惧的眼神之下,都不曾战栗过半秒。
可此刻风和日丽,他却觉得被一阵无形的漩涡没入了心肺,身上无一处伤口,却觉得焦躁无比,被偌大的空虚紧紧包裹。
他所希望的,难道不是那个人回来吗?若非如此,他又期望着什麽?
……
……不可能。
秦昭倒抽了一口冷气,咬紧牙,快步走入屋檐下的黑影之中,无声无息。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消逝如梭。
关于自己与泥人换命一事,秦昭那儿似乎是彻底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执行。
为此,萧无双还被逼着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苦臭液体,要不是喝下後体内魔功産生了极大的波动,他几乎要以为秦昭是在故意折磨自己。
另一边,在沈瑜的帮助下,萧无双终于为应辰争取到了第二次朝审的机会——而且与一般的朝审不同,这次,帝君与三大长老皆会到齐,只有成功说服他们,应辰才会真正得救。
沈瑜听闻应辰的近况,歉疚地叹道:“就算是囚犯,也本不该遭受这种待遇。当初我也有不对,将这件事推给他人,才会让歹人钻了空子。”
“不是你做的,就别道歉了。”萧无双会心一笑,“木已成舟,怪罪谁又有何用?莫非要我把他们的腿也折了去?”
沈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量起他。
“……你好像有些变了。”
“又不是只有我变了,有什麽好惊讶?”萧无双自嘲地笑了下,转而十分郑重地落下目光,“沈长老,从前这段时间你尽心尽职,帮助了我太多太多,假以时日,我一定也会为你回报些什麽。”
沈瑜格外敏锐:“突然说这些干嘛?”
“没什麽。”萧无双似是玩笑地朝他挥挥手,“沈长老,朝审时再见了。”
飘忽不定的男声从背後传来,断断续续,似乎是沈瑜还在说些什麽,但萧无双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他变了吗?
沈瑜似乎并没说错。
不知是哪一个清晨,萧无双撑起身子时,发现自己带着身淡淡的酒气,躺在宫外的一潭锦鲤小池中,冷得直打颤时,就已经知道了。
原来改变一个人,是这麽容易。
他比同龄人晚很久才明白酒的好处,麻木自我,糟蹋身体的最好方法。
反正也是那个恶鬼魔尊的身体,还回去之後,真正的萧无双就会继续四处作恶,扰得世间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如果将来不能阻止,能否在现在及时扼杀呢?
想法一産生,他又一时陷入自我怀疑。
秦昭为了这具身体帮了他,他若是存这些心思,莫不是有些无耻了?
但萧无双很快想通了。
江湖人总爱说天下苍生,可这寥寥四字,实则是千千万万数也数不清的人命。
放虎归山,让天下苍生为他的自由受苦,值得吗?
就算宋离作为仙帝不会允许悲剧重演,无辜就不会被伤及了吗?一个人的死,有多少人会承受如山倒的悲伤,更何况是仙魔争战,一旦爆发必将死伤无数,哀嚎彻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