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拱辰与夫人是青梅竹马,岳丈孟允平曾做过资政殿大学士并经筵讲官,亦是柳湛启蒙老师,虽然年老致仕,但朝中威望犹在。因这一层关系,姚拱辰与柳湛少时曾共受教两年,颇为熟络。
太子队伍未到,姚拱辰就已迫不及待,不带护卫,一人一骑出城相迎。
城郊相逢,柳湛竟也弃车换马,与姚拱辰并行。
姚拱辰道:“殿下好狠的心,从寿春南下都不与我说。”
“我那不是微服私访么。”
姚拱辰大笑:“别住驿馆了,就住我帅臣府!”
“哪回来寿春不是住你那里。”柳湛持缰浅笑,缓缓瞥向姚拱坐下油亮白马,“驾雾养得如此精壮。”
姚拱辰随即便问:“那腾云呢?”
柳湛的四匹坐骑之一的腾云,与驾雾是胞胎。
柳湛微笑:“在东宫里好吃好睡呢,这一趟回去,只怕又涨几斤膘。”他接着问老师安好,身子骨可还健朗?姚拱辰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之,紧行慢行到帅臣府,姚拱辰竟给柳湛备了一小箱上好宣笔作为接风礼。
柳湛摇头:“你前年送去东京的笔都还没用完,去年的尚未开封。”
姚拱辰不以为然:“那你就派发东宫,人手一支。”
柳湛无奈,只得命蒋望回收下宣笔。
其实早在下江南前,柳湛就也有筹备寿春见面礼,足足一大箱,不惜带去江南又带来,此刻他却先瞥萍萍眨了下眼,又摸鼻头,才道:“希颜,阿罗,你们把我带的礼物抬进去。”又飞快吩咐萍萍:“你且在这里等。”
说罢便同姚拱辰先行去书房,姚拱辰回头望了一眼,走出四、五步,才问:“这回带的怎么不是希颜那个妹子?”
柳湛大步前赶:“临行前音和患了风寒。”
姚拱辰不得不追两步:“那这个新厨娘做的饭好吃不?”
柳湛扭头盯他,脚下不停,姚拱辰忙纠正之前言语:“好、好,是东宫司膳。”
……
而这厢,蒋望回要搬楠木箱,不得不将那一箱宣笔转交萍萍捧着。
交接时萍萍轻声低语:“你不是殿下侍读吗?”
蒋望回晓得她想问为何自己和姚拱辰不熟,压低声音:“那两年我正好随军。”
他见柳湛回首觑来,似催促,便赶紧和袁未罗一道将礼箱抬进书房。
箱刚落地,姚拱辰就蹲下来:“嚯,这都给我带了些什么?”
他自行打开,一样一样拣出、评价,一会说这镇纸好,一会又说那香好闻,再捡,柳湛竟给姚拱辰两幼子都送了一个长命锁。
“殿下有心了。”他感叹。
柳湛负手笑:“呵,满箱都是你的心头好。”
待姚拱辰再往下捡,柳湛垂眸,微微弯下,拾起一本箫谱:“上回见面,见云书妹妹在学箫,就给她捎了本谱。”
姚拱辰旋即起哄:“哎哟哟,三年没见面你记得这样清楚!”
他冲门外随手抓了个女使:“快去把我妹子请来!”姚拱辰笑得暧昧,“就说殿下来了!”
柳湛微笑,却面颊耳朵皆无红霞。
官家未指定太子妃前,他向来是端水心态,但姚孟两门盘踞淮西、淮北,百年难撼,他势在必得。
不一会,姚拱辰唯一的嫡亲胞妹姚书云就带着贴身女使,前来相见。
她朝柳湛行礼,三呼千岁,而后便埋首立在一侧。
“快,瞧瞧殿下给你带的箫谱。”姚拱辰将那谱册塞进姚书云怀里。
姚书云接过琴谱,双手捧至头顶,再拜再谢,而后再次没声。
两回跪拜,皆不苟言笑。
柳湛淡笑不语。
姚拱辰道:
“书云这几年一直练箫呢,就是我不懂,不知道她真精进假精进。殿下是音律大家,正好我这房里有琴有箫,不若和鸣一曲,替我检验检验?”
姚拱辰有心促成这桩姻缘,他妹子纤瘦秀丽,按时行看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人,且善文章,文词绮丽,是出了名的本朝能文妇人。
和殿下绝配。
但其实在柳湛眼里,姚书云和之前那位俞容没有任何区别。
方才她现身书房,身瘦若竹,他第一眼就走神,有经历后,方知女人还是丰腴点好。
强行拉回神思凝视姚书云,见其一板一眼,全程敛笑,他又发现自己原来不喜欢端方矜持的女人,好生沉闷,还是鲜活些好,爱笑的,必须要有一对酒窝。
纵使千般心仪指向一人,柳湛还是清醒地笑应:“却之不恭,那就奏一曲《松入风》,不知书云妹妹愿不愿意?”
第59章第五十九章昏主非姬不饱
姚书云呆呆杵在原地,姚拱辰将她一路拉到座上,箫塞怀里,她才拜道:“民女献丑,让殿下见笑了。”
柳湛道:“承让。”
他捋袖拨弦,姚书云箫近唇边,共奏《松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