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答滴答从冰凉的青瓦琉璃砖上落下,坠落在庭园的芭蕉叶上,天边的云层轻轻浮动,清凉的风吹过亭廊水榭,绕进了女子淡黄的袖中。
陈阿招正脑袋枕在胳膊上小憩。
可与周遭安逸的环境相比,她面色微白,睡的并不安心。
她拧了拧眉,一滴汗水顺着额间滴落,忽然,陈阿招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她眼中带着惊恐,惊叫声引来了几个婢女。
“公主,怎么了?”婢女们跪在她面前询问。
有人给她擦汗,有人给她披衣,有人为她递茶。
“我没事。”陈阿招咬咬唇,眸中浮现疲态,她询问婢女,“现在什么时辰?”
婢女回答,“回公主,午时了。”
陈阿招揉了揉眉心,想到许是她昨夜太高兴喝了许多的酒的缘故,才一觉睡到了现在。
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安稳,被噩梦缠绕,竟然梦见死后的林祈肆化为厉鬼来纠缠她。
陈阿招看向头顶乌云未褪的天空,喃喃出声,“他死了吗?”
婢女知晓她所问何人,抿了抿唇摇头,“回公主,还没有。”
陈阿招有些惊讶,皇兄分明答应了她今日辰时处死林祈肆,怎得到现在还未处死他?
婢女弯腰道,“回公主,今日陛下来找您了,看到公主在小憩便回宫了,陛下说若公主醒来,请公主进宫一趟。”
听到陛下二字,陈阿招还有些恍惚,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是了,昨日萧暮雨已经举行了登登基大典,今日的他已然是蜀国的新帝了。
萧暮雨找她,许是与林祈肆有关。
陈阿招很快命人准备好香车宝马将自己抬进宫中。
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她便看见如今身披龙袍,高座龙椅的萧暮雨正慵懒地倚坐在龙椅上,领口微敞,乌发披散。
他手中端着金酒樽,神色微露阴霾。
直到陈阿招轻唤一声皇兄,萧暮雨面上的阴色一扫而空,他将酒樽放下,走下龙椅,来到陈阿招面前。
“岁岁,有一事皇兄恐怕不能为你办到了。”萧暮雨牵住她的手道。
陈阿招心中已经了然,“皇兄说的,是杀林祈肆?”
萧暮雨叹了口气,眼底浮现浓郁的杀意,“锦国得知林祈肆之事,竟告诉朕,若是杀了他,那两国和亲之事便就此作罢,朕实在没想到,那林祈肆竟有如此本事,让锦国为了他一人放弃两国交好!”
陈阿招冷笑了声,“皇兄恐怕不知,这林祈肆于锦国而言,就像是块围城的金墙,他在朝显赫,在世才名远扬,我们自然动不得。”
“阿兄,为了蜀国交邦之好,就放了他吧。”陈阿招道。
萧暮雨满脸愧意,握紧陈阿招的手,“是皇兄对不住你,这林祈肆轻薄于你……皇兄却不能做什么,但皇兄可以立即书信让锦国重新派一名使臣前来……”
“皇兄,不必了,就让林祈肆亲自送我。”陈阿招打断萧暮雨话。
“为何,万一他又对你?”萧暮雨蹙眉道。
“不会,有皇兄送给我的护卫,他做不了什么。”陈阿招平静地笑了笑,“皇兄,我亲自去地牢将林使臣接出来。”
“地牢污秽肮脏,妹妹还是不要去。”萧暮雨提醒她。
“我流浪民间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可不想错过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次。”陈阿招笑着说。
这次不能杀死林祈肆,她总能找到机会,不过这次没杀死他也没关系。
陈阿招想,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太不过瘾,她要让他身败名裂地死去才好。
*
地牢内充满了哀嚎哭叫声。
每往里面踏进一步,便能嗅到潮湿发霉,伴随血腥的臭味。
可陈阿招丝毫不惧,曾经她也待过恶心腥臭的地牢,如今也该让林祈肆好好体验。
她刻意等了许久,才命人打开地牢的房门。
内侍点燃了火折,昏暗的地牢被一束光亮缓缓照明,陈阿招看清了靠在墙脸色苍白的林祈肆。
他肩上的伤口未包扎,鲜血弥漫了半个手臂,身上还受了几道鞭刑,与从前那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形象相比,此刻就像是跌落污泥般狼狈。
灯火让倚靠在墙角的青年清醒过来,林祈肆睁开眼皮,看到一张在昏暗中被火光映衬的女子容颜。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盯着陈阿招的脸出神。
“大胆,竟然用这种眼神窥视公主!”一旁的内侍呵斥道。
陈阿招从内侍手里拿过火折,慢慢靠近了角落里的林祈肆,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无妨,定是我的容颜让林使臣流连忘返,过目难忘了。”陈阿招笑容灿烂地说。
她的左手却缓缓贴上了林祈肆脏污的衣衫,食指轻轻扣动他的领口,将其挑开。
林祈肆的喉咙微动了下,终于嗓音沙哑地开口,“公主这是做什么?”
“没做什么,本宫只是关心你的伤势,亲自替你查看查看。”陈阿招挑露他的肩膀,指尖不知不觉抚摸上他被簪子扎伤的肩头,忽然,她用力按住了那块伤口,本已逐渐凝固的血再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