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上前安慰玥音,告诉她不要自责,不要为她伤心,上前的脚步却在玥音吐出一句话后猛然僵住。
玥音擦去眼底的泪,表情不似哭又不似笑,“我哪里会伤心,我只是想不到陈阿招竟然会为我挡箭。”
“你说她怎么那么傻啊,从头被人骗到死还不知道。”玥音嗤笑一声。
陈阿招不解地看向玥音,眼前的玥音竟与她从前所认识的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张水蜜桃一样的小脸扭曲起来,曾经纯真无邪的清澈瞳孔中渐渐被很多东西覆盖上。
那都是陈阿招从未在玥音脸上看到过的,那里有恨,有野心,有不甘,有埋怨………
玥音红着眼,开始拼命地摩擦手上不属于她的血迹,她一边嫌弃地擦拭,一边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当初若不是得知她是林怨带回来给林祈肆换命的人,我怎么会好心地给她馒头,怎么会好心地将自己的床榻让给她一半………她死也想不到,当初她时常受人欺凌也有我的手笔,在一个人受尽欺负的时候帮她一点,她便能一辈子对我感恩戴德了……”
玥音每说一句,陈阿招的魂魄就颤栗一分,好奇怪啊,她明明都死了,竟还能感受到浓烈的悲伤。
玥音见手上的血迹始终擦不干净,她忽然重重将手砸在了石壁上。
她的手划出了血口,看到自己的血覆盖掉陈阿招残留在自己手上的鲜血时,玥音才满意地笑了笑。
“玥音,她都死了,何必折磨你自己!”许程之立即扯掉身上的碎布替玥音包扎。
玥音捧起许程之的脸喃喃笑道,“我怎么可能为她折磨自己,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利用过她多少次了,当初林祈肆失忆时,我派你去暗中观察他们,看看陈阿招能不能从失忆的林祈肆手里套出玉佩,她当时多惨啊,废了手又废了腿,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将她骗进大牢里的程阿狗是我安排的人………”
玥音的每一句话都扎进陈阿招的心里,她控制不住飘到玥音面前,语气撕裂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骗我……”
林祈肆如此,想不到玥音如今也是如此……
回首她此生遇到的所有人,陈阿招才发现自己有多可悲,阿爹阿娘将她抛弃,林祈肆娶她是利用她的命,玥音接近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鸦阙在关键时刻没有出现,阿兄也对她不管不顾………
大概此刻,这世上不再有人是牵挂她的……
她死后,他们对她的评价大抵是一个妄图枝头变凤凰,最后自不量力惨死的贱妾。
玥音靠在许程之怀中,忽然又哭笑起来,她接下来的话,算是彻底让陈阿招明白了一切。
“你说我利用她这么多次,到底也是会心软的……我原本不想丢下她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是蜀国公主!她是我的威胁,是我踏上青天的一块断崖……我怎么能容许她活着,她要是早点死了就好了……可为何会是这样死………”玥音抓紧许程之的袖子,望着他咬牙切齿地问,“她一定是想让我愧疚!我不可能愧疚,永远都不可能!”
玥音那句“永远不可能!”像咒语一样直冲陈阿招的灵魂。
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的灵魂开始消散了。
她不甘心地笑了笑,消散之际,她目光死死盯着玥音。
倘若能重来,她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可惜,她要散了……
从此这世间,再无她陈阿招存在。
第42章公主命陈阿招没有那么傻了
陈阿招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耳畔嗡嗡地作响像是要炸开一样,一道尖锐的辱骂声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薄唇尖脸,神情冷漠的老妇人。
那妇人见她醒来,又掐住了陈阿招的耳朵,骂道,“小小贱蹄子还敢跑!落到我的手上我让你好好知道规矩!”
陈阿招感觉耳尖要被人扯烂了,她被提着耳朵扔到了墙角,从疼痛中回过神,才注意到周围有许多面色惨白瑟缩着的小姑娘。
望了望阴暗漆黑的破草房,此番情形再次重演,她如何不知自己进到了哪里。
她再一次入了人贩子的狗窝,只是……她不是明明已经死了,魂魄消散后怎得又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陈阿招掐了掐自己身上的软肉,感受自己的心跳和体温。
她现在不是飘荡人世的孤魂野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也顾不得一探究竟自己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刚刚她听到门外的牙婆对几个男人说,一会儿准备工具要将她们一半的人拔舌短腿作为乞讨工具。
屋内听到这话的姑娘们已经哭成了泪人,甚至有的已经晕了过去。
上一辈子的经验,陈阿招决心不再帮助任何人了,能不能逃出去她们还是靠自己吧。
陈阿招等待着几个手拿斧头和剪刀的壮汉上前来。
几个壮汉说,“挑几个丑的乞讨骗人用。”
很快,几个被选中拖拽过去的姑娘撕心裂肺地哭喊。
陈阿招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被选中,莫非她俯身的这个身子是个美人?
不过没被选中也未必是好事,等待她们的会是落入红尘妓院那般猪狗不如的生活。
她不愿再重蹈覆辙了。
陈阿招大着胆子走到一个壮汉面前,娇笑着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这位小哥,我有些饿了。”
原本正在对一个少女实施拔舌刑的男子不耐烦地推开她,“别挨老子事,不然老子将你……”
男子扭头的瞬间,看到陈阿招泛白着的小脸,一副欲泪盈眶的模样,面上的烦躁之情微微变化。
好一个娇娇欲滴的美人胚子。
男子使了一个眼神,命几人看守着剩下的少女。
他走上前拽住陈阿招的胳膊,笑道,“来,哥哥带你去吃好东西。”
陈阿招趁其不备偷偷捡起了男子遗落的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