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影绰,赫连笙垂着眼,专心给人佩玉。
一边配,他一边开了口:“十一前日子给我写过信,说他与舅舅的契约年限已满,舅舅放了他自由。”
“他说他想去四处看看。”他笑了笑,“念及我跟他勉强也有过一段师徒的情谊,跟我交代一声,让我不必挂念。”
顾渊动了动唇:“也很好。”
“是啊。”他叹了口气,“我第一眼见他,他的眼里只分活人和死人,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他笑了笑:“他以前性子很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知道他喜欢我之后,我特别怕耽误他。”
这封信,就代表,竹十一已经彻底放下了。
江湖很大,未必没有他的归处。
顾渊看着他,低声道:“其实,他很好。”
对你也会很好。
他想。
这话他说不出口了。
赫连笙瞥了他一眼:“如果我当初跟他走了,你会怎么办?”
顾渊吐出了口气。
“不知道。”他轻声道。
他不能接受。
哪怕他无数次说服自己。
赫连笙没有义务等他。
他会嫉妒得发疯,会满脑子想着把赫连笙锁在笼子里,然后杀了竹十一。
但是他大约又只会想想。
他怎么会真的舍得。
赫连笙笑了笑:“是啊。”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他道。
顾渊怔了怔。
“很奇怪吧。”他垂着眼眸打绳结,“明明那个时候,我打定了主意不见你,却从来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是不能想,是不愿意想。
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拒绝了竹十一。
他跟竹十一说,他好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其实不是。
他还是放不下。
没有爱人的能力,是因为对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到了今天才懂。
“好了。”他起身,端详了一下,“挺好看的。”
顾渊低下头,腰间的玉在夜色中泛着明润的光泽,那是赫连笙亲手给他系上的。
他闭了闭眼,听懂了赫连笙的意思。
他哑声笑了笑:“……陛下,您要把臣惯坏了。”
“惯坏就惯坏。”赫连笙不以为意,“正好,让那个觊觎你的打消心思,省了我的事。”
顾渊哑然失笑。
片刻后,他牵住了赫连笙的手。
“要放烟火了。”他道。
赫连笙“嗯”了一声,抬起头。
不远处,璀璨的烟花点亮夜空,霎时,流光满天。
往事如烟,余生漫长。
而此时此刻,是他们寻常而无憾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