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要说出话之时,内侍忽然伸手扶住天顺帝的手,让他站了起来,满怀关切地道:“陛下,小心。”
这句话就像是一桶冷水泼在了他的头上,天顺帝又什麽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曾经也见过老国师使用过相同的术法,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用到自己身上之後,却一点都不有趣,只有无尽的恐惧缠绕着他。
“呵呵,有趣吧?陛下,你可曾让老国师预言过自己的结局呢?”内侍没有动唇,一道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放过我吧,无论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天顺帝浑身颤抖,像个傀儡一样,任由内侍控制。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身旁是恐怖的内侍,御台下的大臣在讨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再继续被揭发下去,他就算是死了,也会遗臭万年。
这让天顺帝无比恐惧,可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每一次说出的话,都会让朝廷里的大臣投来失望的目光。
“陛下,你身为一国之君,怎麽能不明是非,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居然背叛自己的臣子,背叛自己的国民,不顾百姓安危,不顾江山社稷,将大梁江山拱手让人,简直就是昏庸无能,祸国殃民,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一张张染血的证据确凿,没有任何回旋的馀地,闻人丞相好似看见了无数无辜惨死的百姓正在看着他们,双肩颤抖,双目含泪,怒斥天顺帝。
夹在文书之中的证据被传开,越来越多的大臣感到心惊胆颤,有忠君的大臣试图站出来,将这些打为僞造的证据,怀疑这是敌人的离间计,想要扰乱他们,所以他们绝对不能中计。
可是当他们提出之後,却有人站了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由胡人揭发。”兵部尚书摇头叹气地走了出来。
“霍大人,你这是什麽意思?难道也信了胡人的离间计吗?”有大臣质问道。
兵部尚书霍大人说:“若真是离间计,那就好了。”
他嘲讽地一笑,朝着天顺帝拱手:“陛下,既然您不愿意说,那就由臣来说吧,毕竟胡人都兵临城下,没什麽好隐瞒了。内患不除,何以安外?只有先平定内患,才能心无旁骛解外忧之困。”
兵部尚书霍宣,曾经与陆元帅为好友,可是进入朝廷之後,二人却渐行渐远,表面再无瓜葛,可是无人知晓,他们私底下依然是至交。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薛沉渊看着霍宣面无表情地将三年前的事情全部说出,甚至一一放出自己暗中搜查到的人证物证。
无论谁来提出疑问,他都能解决,陆家的血案与冤死的边疆百姓,他们的冤屈都被彻底放在明面上谈论了。
“……”
站在沉默的人群中,薛沉渊愈发显得漠然,连背影都有些萧索,直到——
“放心了吗?”
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後背,宽厚温暖,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薛沉渊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地扭头看去,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冲着他轻轻眨了眨眼,尽是笑意:“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吗?”
不知为何,看到这人时,薛沉渊忽然感觉到他的肩膀一松,好像卸下来什麽重任一样。
于是,他终于放心地笑了起来,微微侧头问:“有什麽好意外的?”
这都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没有什麽好意外。
真是够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先将天顺帝逼上台,快刀斩乱麻,在胡人大军到来之前,把所有事情摊开了说,既解决了陆家和边疆百姓的冤屈,又找到借口逼天顺帝退位。
毕竟天顺帝都这麽差了,整日想着以什麽样的姿势给胡人跪下,不如换他周闲来上场,以静王的性格来看,以及先前发生的事情,这位王爷,妥妥的主战派。
朝中越来越乱,薛沉渊站在边缘,周闲偷摸着过来以後,就站在他身旁。
眼见着局势已定,薛沉渊慢慢伸手,握住了周闲偷偷摸摸的手掌,郑重地开口:“谢谢。”
“别这麽正经,我都不太习惯了。”周闲嘿嘿一笑,“而且我们之间说谢就太客气了。”
下一场登基的戏,也要开始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