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霞推开门,目光在若楠如楠胜楠三姐妹身上一扫而过,就当没看见似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娇娇,前阵子不是地震了嘛,你看,咱家也损坏了不少东西,你是不是掏些钱来修补修补?”
赖娇娇低垂睫毛:“妈,我没钱。”
自打如楠出生以後,赖娇娇就没再去上过班了。
因为是女孩,杨春霞和两个姑子都不肯帮她带,至于王天赐,那就是个甩手掌柜,赖娇娇没办法,只能把工作辞了,照顾三个女孩。
又是没钱,跟王招娣一样的说辞,杨春霞听着就来气,脸色一变,僵硬地道:“你没钱,亲家公亲家母有啊,你找他们要。”
说完,还不待赖娇娇回话,她便转身出了屋,把门一甩,发出“砰”的一声。
隔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春霞又问了一遍赖娇娇同样的问题。
赖娇娇望了一眼王天赐,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赖娇娇心里最後的那一丁点期盼也死了,她低垂睫毛,应道:“妈,要修补家里得花一大笔钱,这事,我得跟我爸和岑姨商量一下。”
听她松了口,杨春霞脸上也露出笑容:“应该的,应该的。”
吃完饭,赖娇娇把碗洗了後,就出门给岑兰打了电话。
岑兰把杨春霞的意思转告给陆文珺,陆文珺毫不意外,她早就料到了。
陆文珺:“你跟赖师长这周末有没有空?”
岑兰点点头。
陆文珺:“成,那这周末,你跟赖师长就带上皮皮,咱们一块去王家。”
四月十七号,周末,一大早,陆文珺跟赖师长夫妇还有赖皮皮就坐船去了江市。
中午十二点,就到了王家。
赖娇娇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赖师长,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喃喃道:“……爸。”
赖师长望了她一眼,赖娇娇面色发黄,皮肤黑皱皱的,活像一张粗糙的皮革,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橡皮筋扎住,嘴角下撇,看着一脸苦相,打扮的也比同龄人要老气得多了。
在家娇养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赖师长心里就是一股无名气,他运气好几回,才把这口气咽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赖娇娇把几人领进屋,杨春霞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骂了几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饭点来,该不会是想蹭他们家的饭吧?
杨春霞讪笑道:“亲家公,亲家母,那个,你们来的不巧,家里没做你们的饭。”又补充一句,“要不你们等一等,我再进去炒两个菜。”
赖师长肃着脸道:“不用了,我们来不是为了吃饭。”
杨春霞脸上露出讶异:“那是为了啥?”
岑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娇娇她婆婆,我们过来,是为了你让娇娇出钱修屋子的事。”
话音刚落,杨春霞忍不住瞪一眼赖娇娇,这蠢猪,怎麽什麽话都跟她爸和继母一五一十地说了呢。
杨春霞:“是这样的,前阵子不是地震吗,屋檐震塌了一角,我想找人修补修补,就是这个钱吧,一时不凑手……”
赖皮皮从进屋开始,就睁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四周。
他出生在军属大院,平日里看到的都是漂亮精致的二层小楼。
又因为赖师长跟赖娇娇置气,很少同意让岑兰去找赖娇娇,岑兰都是背着赖师长去的,赖皮皮就更别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亲姐姐嫁的婆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土屋,新奇得不行。
听到杨春霞说屋檐塌了一角,赖皮皮四处张望:“哪呢,哪呢,我咋没看见?”
杨春霞搁心底骂一句熊孩子,指着靠西边屋子的屋檐道:“就这呢。”
赖皮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打量了半天,一脸郁闷。
不怪赖皮皮如此,实在是杨春霞指的那块地方,就掉了一小块土坷垃,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趁着赖皮皮把杨春霞的注意力吸引走的时候,陆文珺从身後动了动岑兰,岑兰会意,问道:“亲家母,地震了,房屋损坏,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让媳妇从娘家掏钱修屋子,不应该吧?”
陆文珺补一句:“天赐不是工作赚钱吗,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咋不掏钱。”
杨春霞眼珠子乱转,呵呵道:“天赐啊……天赐他的钱有别的用处……”
赖师长冷哼一声:“我不管他的钱有什麽别的用处,家里的房子坏了,他不掏钱,谁掏钱。”
王天赐本来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冷不丁被赖师长点名,顿时吓了一跳。
王天赐谁都不怵,就是有些怵这个当师长的岳父,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身上那股气势,说他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他都信。
但,王天赐也确实没钱。
他这人没啥爱好,就是爱赌点小钱,偏偏手臭得不行。
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去跟工友打牌输光了,还欠了不少呢,身上一屁股债,哪能拿得出钱修屋子呢。
王天赐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我丶我没钱。”
赖师长仔细地望了他一眼,看出他没说假话,也看出他不是个拿主意的人,扭头看向杨春霞:“亲家母,修屋子要多少钱?”
修个屋子能要多少钱,那肯定是不能报实账的,杨春霞转了转眼珠:“这个……五百块钱,不,一千块钱……”
好家夥,狮子大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