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陆文卉的表现,倒是看出几分门道。
陆文卉这样,像是受了什麽心理创伤。
沈劲低声跟陆文珺解释道:“……前几年打仗的时候,打完仗,有很多士兵退下来,一听到响声就害怕,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或者警戒四方,以为那响声是有人开枪,其实不是,只是别人放鞭炮罢了。”
他顿了顿:“我觉得,文卉这样,跟那些士兵有点像……”
陆文珺明白了,陆文卉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
必须尽快让她跟高泉离婚,再拖下去还得了。
她拉上陆文卉:“走,咱们去民政局。”
跟高泉约定的时间是九点钟,陆文珺她们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高泉才姗姗来迟。
他嬉皮笑脸地道:“哟,你们来这麽早啊。”
陆文珺指着腕上的手表,挑了挑眉道:“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九点钟,现在都快十点了。”
高泉撇嘴道:“你们不是要五百块钱嘛,我去取钱,总得花点时间吧。”
陆文珺懒得跟他废话:“证件带没有,跟文卉进去领离婚证。”
高泉拍了拍口袋,朝陆文卉努努下巴:“走吧,愣在那干啥。”
他跟昨天犹犹豫豫的模样完全不同,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
他长得不错,工作也好,离完婚就是有钱有颜有工作的黄金单身汉一枚,何必在陆文卉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离了婚,他完全能找到更好的,比陆文卉更年轻漂亮,家世背景好,岳父能提拔他的。
而陆文卉呢,离开他,哪个男人敢要她,她肯定在背後被人家指指点点,说她肯定是因为有什麽毛病,才被休了的。
对,就是他休了她,他不要她的。
想着,高泉心底涌现起一股莫名的畅快。
所以,为什麽不离呢?
必须离,马上离!
现在高泉想离婚的心思比陆文卉还要急切,甚至隐隐有些後悔,怎麽不早点离呢。
陆文卉深吸一口气,看陆文珺一眼,说:“姐,我进去了。”
“嗯。”陆文珺握了握她的手。
陆文卉和高泉进民政局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十点钟进去的,下午一点钟都没出来。
没办法,这年头离婚难。
要是知道有人要离婚,这人又有单位,这下好了,厂长丶工会主席丶车间主任,连着找人谈心,这还没完,居委会的大妈来找你谈心,一轮谈完,还想离?那就再谈。
几轮下来,什麽心思都没了。
还好,陆文卉现在没单位,高泉离婚的事,也是瞒着单位的人。
不然,想离婚,不先被约谈几轮,都别想进民政局。
可即便这样,两人进了民政局,跟窗口的工作人员说要离婚的时候,工作人员也是很惊讶且多番劝解的。
毕竟离婚的人也少,来民政局的人,几百对甚至几千对里,都不见一对离婚的。
工作人员是个热心的大妈,握住陆文卉的手,问她:“同志,你为什麽要跟你爱人离婚啊。”
陆文卉就说:“我不想跟他过了。”
大妈语重心长地说:“夫妻俩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齿的,都忍一忍,让一让,日子不就过去了。”
大妈说这话的时候,高泉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笑话。
陆文卉不为所动,还是坚持想离。
大妈又继续劝。
陆文卉忍无可忍了,直接把袖子撸起来,给大妈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本以为大妈没话说了,没想到大妈道理还是一套一套的,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结成夫妻,那是百世修成的姻缘,千世修来的福分啊……”
陆文卉想反驳两句,但是她脾气软和,不敢跟人起冲突,所以动了动嘴唇,什麽也没说。
陆文珺在外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陆文卉出来。
她准备看看是什麽个情况,刚进去,就听见大妈说:“再说了,男人嘛,脾气大点也是正常的,等他老了,脾气就软和了,就不会打你了……”
陆文珺真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忍不住怼道:“他不是脾气软和了,是老了打不动了才不打的。”
大妈扭头一看,撇嘴道:“你这同志,说话怎麽这麽难听呢。”
“还有更难听的,我没说罢了。”陆文珺拽过陆文卉的手,“他都把我妹妹打成这样了,再不离,人被他打死了,你替她收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