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房间焚着檀香,身着织金袈裟的僧人立在榻边。
“止漪,为师给你讲一个故事……”
他以为大和尚又要讲那些佛经里的典故,对方却絮絮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他咯咯笑起来,“我们不就是小和尚和老和尚吗?”
“你是止漪,是我的儿子。”
一张巨大的斗篷罩下来,罩住他整个身子,温暖而密不透风。
“止漪,这是为娘亲手给你做的。”
他喜欢这张斗篷,紧攥着它蜷缩起来,妄图像蚕一样将自己埋进茧里。
却有一只手把斗篷扯开,用力把他拽出来,“阿兄,陪我去摘枇杷。”
“忆姝,道边李苦。”
“嘻嘻,我不管,酸就给渚清少白吃啊。”
他们在怀里兜了一堆黄橙橙的枇杷,她用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剥了半天才剥出一颗,自己吃了一口,不露异样,转头一把塞进他口中。
“阿兄,你尝尝!”
“哈哈哈哈哈哈哈,酸吧?”
“江忆姝——”
“忆姝,你怎能又与兄长如此胡闹?”
……
有很多声音在呼唤他。
“徒儿。”
“乖儿。”
“止漪。”
“兄长。”
“阿兄。”
……
那些声音一时如一双双手,争相来攀扯他,用力拖拽他,令他不堪重负。一时如隔着云海,缥缈四散,他反而成了想要去拉扯的那个,却不得泅渡之法,被困囿在海中的孤岛上。一天丶一个月丶一年……
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唤:“师弟。”
裴止漪蓦然睁开双眼,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是黑衣丶白发,额角盛开一朵诡异的花,俨然是魔物的模样。
他们对视一刻,魔物伸出手一下掐住他的脖子,从一开始就是极凶狠霸道的力道,妄图直接断绝他的生机。
他挣扎了一阵,後来失了力气,无法再挣脱,那只手却轻飘飘地松开了。
耳边响起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睡吧。”
“你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