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呼啸声停下,沈惊鸿揉了揉嗡鸣的耳朵,四处看看,发现周围尽是风沙漫天的大漠。
一眼望不见任何他熟悉的地方,想着嵬鹫也该是追不上,沈惊鸿停下来,喘息之际,再度回想嵬鹫说过的话。
凤凰几乎死绝,是因为凤凰骨血里的灵力过于暴戾,生来自相驳斥。
他安慰自己,嵬鹫这话根本如同志怪话本上的无稽之谈,阿捡自幼性情温和,自是能压制住暴戾灵流。
想了半天,觉着自己很是牵强,可显然他不光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擅长安慰自己,心突突往下坠,胸口焰纹跟着烧得五脏六腑一阵绞痛。
沈惊鸿咽下不适,想问询沈醉状况,一擡眼,脖子倏然被一把掐住。
呼吸完全被迫窒住,颈骨被那手指的力道挤压发出嗬嗬异响。
沈惊鸿艰难地看向沈醉的脸,发现沈醉眼中竟闪烁出一抹诡异的鲜红。
沈醉看他的眼神不再如先前在嵬鹫营帐中那般茫然,可有几分古怪的戏谑,还有更多的神韵,他没能立即看懂。
“沈惊鸿,你的眼睛长得真好。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这样看着我,我便觉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有天大的不得已。”慢悠悠说完,沈醉一把将他掼在沙漠上。
风沙扑面而来,沈惊鸿下意识闭了闭眼。
脖子上的手虽松了些,可仍是死死扼住他的咽喉。一股气流在极近的地方钻入耳孔,他听见沈醉发问:“不得已。沈惊鸿,你有麽?”
沈惊鸿浑浑噩噩,想到嵬鹫那遭瘟的穿心赋,心在胸腔里狂跳起来,焰纹也烧得脑子不转,他做了个吞咽,明明已经猜出眼前这人可能恢复了记忆,可自己却没做好准备,无法面对那个在大婚之日被他一剑穿心的沈醉,好半天,嘴唇颤了颤,两个字终于从舌尖吐出来:“阿捡?”
沈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扫了眼周遭漫天风沙,饶有兴致地点了点自己眉心:“有手段啊,又把这个傻子勾到手了?”
沈惊鸿只以为沈醉现下还有些错乱,忍着胸口焰纹反噬的灼痛道:“嵬鹫要杀你,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平叛军营帐……”
他话没说完,沈醉扑上来压在他身上,“嘶喇”一声,近乎凶狠地撕裂他身上衣裳:“他可有我伺候得好?”
说完,沈醉几乎将他摁进了沙子里,风偏偏在这时要了命地吹,他眼睛睁不开,想要张嘴说话不慎灌进一嘴沙子,与压着他的沈醉撕扯半晌,正当他打算放弃抵抗让这人赶快办事赶快完事,沈醉蓦地一脑袋砸在他胸口,不动了。
沈惊鸿怔了怔,大漠之中,沙子霸道得很,他发怔的功夫,那沙子便要将他和沈醉齐齐掩盖。他急忙坐起来,再看沈醉,这小子两眼紧闭,眉头蹙起,显然是已经昏过去了。
“沈将军。”
在场另一个声音响起,沈惊鸿吓一激灵,以为是嵬鹫派来的追兵,转过头刚要召悬鱼刀,却看见了身後的青衫女子和蓝衣老道。
南海玄女和枉荡真人!
他掸了掸沈醉身上的沙,也不知这俩人在他们身後站了多长时间,尴尬得擡不起头,闷闷道:“多谢二位搭救。”
“我俩可什麽也没干。”玄女走上前,半蹲下来,手覆在沈醉眉心,“穿心赋?”
沈惊鸿立即答道:“是,嵬鹫引沈醉进他的营帐,帐下就是嵬鹫祖先埋骨之地,嵬鹫说他的祖先之力就是穿心赋。”又问,“玄女可有办法解开嵬鹫的法术?”
“没有,得他自己醒。强行唤醒会损伤心脉。”少顷,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不必担心,穿心赋引出他最痛苦之事织为幻境,但他记忆全无,穿心赋根本无法引出那件事,所以只会让他昏迷。”
可沈醉刚刚说的那句“吾心永不二”还有刚刚的表现好像不是南海玄女说的这麽回事。
他刚要开口,枉荡面向南海玄女抢先道:“那他这样……还顶不顶用?”
沈惊鸿:“顶用?出什麽事了?”
“南海封印又漏了个洞。”枉荡答道。
那股蹊跷感又浮上心头。
之前世尊佛留的封印,在玄女的看守下三千年安然无恙,怎麽每次到一有人杀沈醉,那结界就破?这二者间有什麽联系?
胸膛飕飕发凉,沈惊鸿低头一看,发现先前被沈醉扯坏了衣服,现在可好,这衣服比嵬鹫身上那件领口还低了,低到腰带位置了。
想着玄女毕竟是姑娘,自己这样不成体统,于是背过身,解下已被扯松的腰带,将衣裳一左一右拉严实,遮盖上扯坏的布料,又将腰带系高了些,勉强算衣衫整齐,转回来面向南海玄女和枉荡真人:“那现在结界如何?”
“司默寒在那边顶着,最多还能顶两个时辰。”玄女道,“沈醉这边指望不上,我们就只能去九重天——九重天神族大多自幼修习补全结界术法。”
沈惊鸿想到自己与司再遇私交还成,说不定能说上一两句话,忙道:“我也去。”
他扶起昏迷的沈醉,看向南海玄女:“劳烦玄女带沈醉回南海,万一沈醉及时醒过来,也好立即修补结界。”
说完,又看向枉荡:“真人,你召云梯,我同你去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