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微像听到什麽笑话似的,眼睛似笑非笑,终于分了个眼神给她,“责罚?”
她扔掉手中的残香,抱臂,懒洋洋地倚在佛像前,半点规矩也无,又道:“想得倒挺美,来,说说看,你们想要什麽样的责罚?”
年长女侍者抖得像个筛子,缓了好一会才答道:“请楼主鞭打我们!”
荣微睨了她一眼,“鞭打?”
“就你们……”她眼神嫌弃,“也配?!”
她足尖在地面点了点,正欲开口,殿外远远地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荣微面色稍霁,放下双臂,挥袖打开殿门。
“楼主,事已办妥。”
见到门开,江陇隐去了脚步声,鬼魅般的身影瞬间绕过承柱,来到荣微面前,双手递回来令牌,“鳞玉佛使接回了阿碧姑娘,人已经送到将玉佛使那。”
甫一听到阿碧的名,阿浅猛地睁开眼,起了身,问:“阿碧如何了?”
江陇的手顿了顿,没有看她,只将眼神落在荣微脸上,等她发话。
荣微接过令牌,纱衣扫过江陇掌心,“说吧。”
江陇这才收回手,握成拳,指尖紧了紧被纱衣卷过留下的痒意,回道:“皮外伤很重,从罗刹殿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幸好没有被下毒,将玉佛使已经在给她上药。”
阿浅的脸色又蓦地苍白起来,顾不得太多,她下意识攥住江陇的手臂,又问:“阿碧可有哭?”
哭?
多麽陌生的一个词。
江陇愣了愣,後退半步,摇头道:“阿碧姑娘昏过去了。”
阿浅咬着唇,眼圈发红,又盯着地上趴着的侍者们,“阿碧平时虽然话不经脑子,可她对你们可有过半分不好?”
“她年纪小,来楼内不过三年,却是个特别仗义的人。”
情绪上涌,阿浅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她却分毫没感觉到痛,一字一句剜过衆人心间:“平日里我们被其他大殿的侍者欺负,总是阿碧第一个站出来,可你们丶你们!”
年长女侍者连连叹气,“阿浅,楼内的规矩本就如此,我们想活下去,又有何错?”
“是,自私的人怎麽都是有理。”阿浅彻底失望了,“阿碧平日掉层皮都要大呼小叫半天,可真疼了,她却只会忍着,哭都不会。”
“你们心狠,那往日情分今日便一笔勾销。”她看向荣微,弯了半身,“楼主。”
荣微点头,“放心,阿碧既已送到将玉佛使那,她便不会有事了。”
她说着微微弯腰,扶起阿浅,“你先去歇着。”
阿浅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未等她坐回蒲团,耳边劲风响过,江陇已经将长鞭扫去了尘土,递给了荣微。
长鞭甩在地上,响声震彻整座大殿,佛像多年未修葺,有金箔被扫得剥落,正好掉在年长女侍者旁边,吓得她一激灵。
比起之前她们的那些鞭打,荣微用了内力的手一挥,长鞭重重而落,方才最後打在阿浅身上那一棍的侍者原本跪趴着,被这一下打得直扑在地,呕出一大口血。
“这一鞭,算的是你背後偷袭的那一棍。”
荣微说着再度扬手,第二下落时,却是腕骨转动,长鞭像麻花似的翻转,又抽开,打向了年长女侍者。
看似一鞭,可旋转开的每一节,都带着千斤重的力道,狠狠压向她的背,把人打得直接软了身,晕了过去。
剑雨楼内的衣料全是特制,哪怕是侍者们的墨衣,也都是上好蚕丝所制,便是为了更好防身护己。
可这年长女侍者不过挨了荣微一鞭,後背的衣料便直接压出一道鞭痕的口,露出内里绽开的血肉,又红又深。
旁边侍者只看了一眼,随即跟着晕了过去。
荣微视若无睹,擡步跨过面前的蒲团,语气生冷:“把她们给我弄醒了。”
侍者们战战兢兢,声都不敢出,连忙掐了人中,昏过去的几人才幽幽转醒。
而後擡头,意识回笼,又对上荣微的眼。
“我不管青玉跟你们说过什麽,也不管你们心中到底怎麽想的。”
荣微的第三鞭往上擡,残影滑动,一座金塑佛头断裂,飞速地滚至地面。
这一下,不止七佛殿内,整座剑雨楼的人都听见“咚”的一声,伴随着天边一道惊雷,荣微的脸被烛火衬得暗沉。
落于暗处,声也跟着低下去:“这第三鞭,都给我记住了。”
“我荣微的规矩,才是剑雨楼的规矩,若有异议——”
荣微擡眼,目光落在佛头上,冷笑一声,话像是特意说给谁听的:“大可来找我,我会亲自将规矩,一一教给你。”
疾雷重重,长鞭落,荣微这才收手,看向了阿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