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保听了一会儿,没多说话,只把那笑饮着泪的人拥入怀中。
他没做出声来,仅是埋着脸,却将他衣襟湿得温透。
隔日,礼部的人来筹备登基大典,量衣。
沈清尘来不及归故国祭神,便干脆将大典定在郊外的祭神台上,即便杜川保在他耳边嘟囔了百遍膈应死了,非得用那个破台子啊,但他还坚持说是洛南传统,自己借神明之力成就今日,必然要告神,求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祭神台半身受毁,重建还需时日。血海很快被风干,黑石瞧不出血渍,若非突兀立在城郊,几乎让人看不出这里曾发生如何护天灭地的大难。
都过去了。
他在那高耸压迫的巨台下牵住那双魂牵梦绕的手,一并看着士兵挑石修缺,添补地裂,一点点将曾经战争残忍的痕迹掩盖——
这世上当没有什麽东西是挽救不了,无可治愈的。
杜川保牵着他的手,蓦然笑道:“回家吧。”
“嗯。”沈清尘的脸埋在薄绒领子里,才几天就被养出血色的脸从里泛着红,像是含着樱桃馅的玲珑包,眼睛眯成弯月,稍稍往边上靠了。
旁边那硬实的胸膛一勒紧,紧接着整个人忽地轻飘飘腾了起来。
“啊……!”
不等回神呢,人已经被整个拎着打横抱了起来,稳当躺在怀里,再便听着风声打耳边呼啸着过,後边侍从惊叫着拔腿追——也是丝毫追不上个怀里还抱着个人的壮士。
沈清尘在他怀里竟出了奇不算太颠,哈哈笑个不停:“你这是要当衆偷我走了?”
“对!”杜川保迎着风喊,夕阳片片落得人金黄:“回家,等不及了!”
“小瘪犊子。”沈清尘掐了他胸口的肉,疼得杜川保连声尖叫,还不敢松手掉了人下去:
“往後长着,怎不急死你算了。”
後来借着礼部筹备的日子,二人一同去了趟方家。
方朝宁父亲是皇城的商人,当年往洛南行商遇上的他母亲。
他母亲算不得贵族,王後远亲旁枝散得远了,多少要不认得,也攀不上什麽身份地位,如此一来,自然当随父族同葬。
沈清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远房姨母,眉清目秀,端庄大家气派。
即便这些日子丧子之苦鬓角斑白,但也未显颓然。
“陛下。”方母试图行礼,被他拦下。
“姨母是长辈,清尘不当受礼的。”
方母垂目半晌,声音颤抖,却是坚实,道:“敢问陛下,我儿一战,当真可有帮到您行血祭,救万生于苦难危机。”
沈清尘蓦地哽言,再说不出话来。
杜川保在旁边看在眼里,悄悄握上他的手。体温传递的慰藉与爱护暖了喉,他到底微微一笑,颤着道了声:“是。”
“若非有他,我救不成的。”
母妃去世得早,说实话,他早模糊了记忆中母妃的模样,唯有父王殿内一张画像,如此间记忆忽地倒流,多多少少,二人隐约还是有些相象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
方家夫人背过身去,擡手擦了擦脸,再是回身强露了抹笑,道:“不知二位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清简,没什麽可招待的,不如留下来吃一顿晚饭也是——
作者有话说:
唔呼呼下一章居然就完结了
根本没意识到这麽快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