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身带自己来此处便是要堵这一次,赌自己或许对他还怀有愧疚与旧情,可自己却密诏张德凡至此擒他,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当下的景行渊已经被魔心无限放大恨仇,他不在听得进自己的话了,毫无半分清明可言,停不下来的,他停不下来——
那皇城,乃至整个北安,怕是真的会毁于一旦!
“景行渊!”
他竭声大喊,终是唤不回他目中清澈。
图纹不断在他身上狰狞蔓延,而今唯一能让他停下的法子。
景北河的剑尖再次抵上他心坎,可这次的景行渊却没由他肆意伤了自己,侧身闪开,之前的贯穿重伤根本不影响,像是已经失去痛感,
甚至还能游刃有馀闪到不远处,眼见景北河到现在,握剑的手还是抖个不停,反倒怒其不争地无奈笑笑。
祭台下与傀儡兽浴血奋战的张德凡连续锤碎四五颗傀儡心,但远远不及沧龙驾那铁尾对大军带来的伤害可怕。
他擡头望向空中巨兽。
唯一方法便是找机会攀上沧龙驾,取其傀儡心。可沧龙驾大如真龙,身上龙鳞全是玄铁,打不破,如何才能……
正走神片刻,第二只金鸾护再长鸣一声,散开浑身羽片!
兵士们见了大骇,慌张列阵举盾在头顶,但失了视线的结果,只能是出其不备,被沧龙驾甩去西天。
张德凡敲除一颗傀儡心後闻声回头,豁地发现手边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挡箭的,心头乍是一凉——
“轰——!!”
张德凡惊遽睁眼。
一声爆炸过後,停在空中的金鸾护竟随黑烟炸成无数金缕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大将惊讶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杜川保一马当先,引洛南急行军飞奔至此,火铳营集火一炮,直接将金鸾护整个连带着傀儡心一并轰成粉碎!
原是早前沈清尘体内神脉在祭神台落成一刻,便有了强烈的不良反应。
心悸,惶然,寝食难安,再到浑身燥热,血液沸腾似的折磨,甚至于低烧,满脸通红的美人抓紧自己的手,垦求他快行些,大抵景北河信中所言并非有虚,景行渊定是在策谋些什麽大事,事不宜迟。
杜川保看不下去他这幅平白受难的模样。
什麽神脉啊,什麽神明之身啊,说白了,不就高高在上的囚徒?人间大难都要他一人承担,真是全人类道德绑架的极致!
那锁困在他体内,融进他的血脉里去了,不想办法解开,便是躲得再远都没用。
杜川保越想越是郁气,此刻见着这满目疮痍,直接炸了锅。
“好家夥,沧龙驾这玩意都成武器了!”
随後策马追来的沈清尘也是被眼前惨象惊得一时不敢乱动,火铳队集在他前面,来一只轰一只,暂且算是安全。
张德凡遥见杜川保翻身下马,一手提枪,轻松飞奔跨越尸体与零散部件,随地寻找掩体,蹲地瞄准,一枪碎一颗傀儡心,废一只傀儡兽。
张德凡见着杜川保,也不知怎的就像得活了般松一口气,大喊:
“杜将军!景行渊造强行魔怕是失了人格,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傀儡兽入城屠人,再杀始作俑者!但沧龙驾实在太大,奈它不可,根本施展不开!您可有什麽法子……”
话音未落,张德凡再回手一锤砸扁个险些撕烂他小腿的鬣狗形小傀儡兽。
杜川保点点头,扯嗓子朝沈清尘喊:“你感受得到这大家夥的傀儡心装在哪儿吗!”
沈清尘觑目片刻,此时沧龙驾忽地再急转而下,鳞片锋利,要不是杜川保下意识地提前低头匍匐,怕是要被刮掉脑袋。
急得他看在眼里,心脏猛跳,冷汗直冒。
“知道又怎样!沧龙驾身负九千多重鳞片,刀枪不入!你跟他对峙,岂不是寻死!”
身旁嘶鸣的傀儡兽不断涌来,秋月红从身後提长戟扫荡一片,护在沈清尘身前,凝眸看向空中乌云,再低头看他——
忽感受到世子眸中刹那流过的犹豫,猛地转身调转马头,一把钳住沈清尘手腕,眼神强势示道:
“世子,您绝对不可割腕放血,当下的亢金大军数量可怖,并非您一身血量唤得停的。”
沈清尘沉目,咬着唇,眼中只有那暴露在无数傀儡兽下,万般危险的人。
“你想独自对付它,太危险了!”
杜川保这会儿急得跳脚:
“少说废话,我你还不信吗!快点,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