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硌到我了。”
“……!”
便又是一夜热烈。
第二日鸡才刚鸣,沈清尘命都快去了半条地抱着夏被的一角,翻了个身。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散了架一样,隐隐约约嗅得身下凉席都是墨香。
杜川保这会儿已经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起来开始穿衣净面,做着去校场的准备。
一觉起来反倒神清气爽,满血复活,只生怕把榻上美人吵醒,然而蹑手蹑脚的窸窸窣窣,却惹得人更睡不进去。
沈清尘眯着眼,脑子浆糊在一起,就是怎麽都想不明白昨日分明见他在校场上挥汗如雨,辛苦一整天,又耗了他那麽多精力写字读书,才敢大胆着墨……
怎麽还这样啊!
真属狗的王八犊子。
沈清尘腰酸的厉害,咬牙试图换个趴着的姿势,寻思多少能舒服些,结果刚刚费了老大劲才好不容易趴倒,
杜川保却连衣服都只穿了一半,惊慌箭步过来,捞着腰将他一整个跟烙饼似的翻了过来。
沈清尘这会儿可全醒了,一股混着起床气的恼火直冲天灵盖,再端不住什麽世子雅正,只瞪着双飘红的迷离水润凤目,抿嘴不语,看得杜川保心里发虚,暗念不好。
“我不是要吵你。”杜川保瞧着他眼色不对,赶紧张口解释,趁这小祖宗发出脾气骂自己之前:“趴着睡觉压心脏,容易做噩梦,再鬼压床了咋整。”
沈清尘烦得要命,心里想着现在知道心疼人,昨天就不该把人折腾成那样。但累得张不开嘴,懒得辩论,只把脑袋歪到一边儿去,不愿再看他那张晦气脸。
杜川保低头系着衣带,顺便看了好一会儿自己胸前有些蹭花的“名画”,老半天没认出是个什麽东西,
大抵是抽象艺术?知道自己不懂美学,只是皱眉歪头,扭头,对镜,再缩着脖子俯视片刻——
“宝儿,你画这到底是……奇石?山水?别说啊,还真不错,可舍不得擦。”
沈清尘只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丢出句:
——“狗屎一坨。”
于是洛南的杜大将军顶着世子亲赐的狗屎纹身,去校场练了一天。
好在人长得凶,人人见了,也没敢出声议论询问的。
杜川保托这边制傀儡机关兽的工匠打了千把火铳,想在最快速度下造出这麽一批精良枪械并不容易。
细小部件太多,即便是借助傀儡心之力,那也只不过是个填充弹药的作用,实际想打出伤害,还得靠硬件。
他自己手里这把是让皇城最有名的工匠废了半月的力气才耗出来,自己又凭记忆和手感,不断改装成的,再想短时间内复刻个千八百,把并不容易。
出于速战速决的心思,这批枪是自己挑灯熬了几天几夜,研究出来跟古代火铳差不多原理的东西,虽不能连发,但远程伤害够用。
配上自己精心训出的千人小队,差不多能成个以一敌百的精良突击队。
好在洛南并不愁傀儡心资源的问题。
虽说景行渊之前的肆意开采,导致傀儡心万般难寻,洛南人相信神迹破坏会导致国运衰败,而今神迹被封,幸得傀儡心只要处在洛南地界,便不会像进贡到皇城的那些成为能量逐渐耗尽的消耗品,活性一直都在。
所以他现在要愁的不是武器问题,而是怎麽把这群呆瓜快速集训成神枪手。
当这群端枪端得手酸腿乏,要死不来活得时候,全校场的人视线都落在为了给他们打样儿,艳阳下平举步枪将近两个时辰,连眼都不眨的大将身上。
汗滴落地蒸发,浑身湿得像水捞,应该难受得很才是。
该说不说,恨是恨得咬牙,怕也怕得要死,但佩服也是打心眼里的。
杜川保寻着短暂休息的空闲,独自在阴凉处灌下一大碗水,还觉得丝毫不解暑,干脆将整整一桶才从井里提出来的凉水当头泼了下去,顿时凉快许多。
然而狗屎纹身当场毙命,他居然还觉得有点舍不得。
彼时打头顶闻见一阵扑腾声响,还在意犹未尽摸着自个儿腹肌的杜川保当即擡头,看了屋顶,
一只灰白色的游隼落在屋檐上,尖喙理了理飞乱的羽,歪头瞧着自己。
他认得这小玩意儿。
这游隼是洛南王室里养的,体型不大,但飞得极快,耐力佳,喙尖爪利,极其适合远距离通风报信。
早前沈垣命人送了他一只,沈清尘离开皇城之前留在那儿的旧部,以李迁为首,时刻关注着摄政王与皇帝一举一动,皆由游隼送信,如此一来,想必那边怕是有了什麽动静。
赶紧甩干头上的水,顾不及套衣服,只把臂缚先带上,这样隼才肯落下。
游隼见了落脚的地儿,准确降落,杜川保先是用手背贴了贴隼的羽翼,他当下没有肉喂,只能以这样表示嘉奖。
游隼见没有肉吃,颇为小气地叼着爪子叫了两声,刻意躲着不让人碰信筒。
杜川保无奈笑笑,勾小指挑着小隼下巴,道:“怎麽跟你主子一个性子,睚眦必报的,还得处处哄着。”
游隼叫了一声,意外扑腾着翅膀扇了他满脸灰。
“……”杜川保呸出嘴里绒毛:“回去给你割肉,乖小鹰,行行好,拿信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