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尘在长久的惊愕後,却是苦笑几声,掩饰掉眼中憧憬,道:
“说得好听倒是。但这必然不会是件易事,你让这满朝文武亲王,如何甘心放手霸权?试问谁又不想独霸一方呢。”
“所以我们那儿啊,为之奋斗了多少年,牺牲了多少人,才摸索得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呢。”杜川保挑眉,认真道:
“就你们这儿?还是别想了。除非当下的北安大乱,人民被逼绝地,再给你个当皇帝的机会,说不定才能变革。”
沈清尘舒颜笑笑,翻身瘫着望向屋顶,揶揄道:
“所以说啊,你就编故事吧!指不定就是昨夜的一个梦罢了,讲得倒是挺真,险些糊弄到我。”
“对,要不我再给你讲点儿我昨晚那梦里更离谱的?”杜川保满心想逗他的兴奋劲儿控制不住,一骨碌挤到沈清尘旁边,坐起身抱胸吹道:
“我们那块儿啊,人人会使神术,什麽万里传音,缩地千里,不在话下!两千里路一个时辰就能到,搁家躺着就能知道全世界新鲜见闻,你跟我就算相隔万里,照样能像现在似的脸对脸聊天!咋地,美不美?”
“美。”沈清尘被他这幅得了吧搜的模样惹得直笑,说:“那你现在怎不给我表演一个。”
“那……那不是没有法器在手嘛。”他赶紧圆话,意识到自己一激动,无用的信息输出得有点过了,急忙试图转换话题:
“等你独立出去了,最想干点啥呀?”
沈清尘偏头沉默片刻,声调低了许多:“做不了的。景行渊还是会拿洛南予以威胁,我就还是他一条随叫随到,不敢忤逆的狗。不过好在手脚自由,远渴解不了,至少沦落皇城的洛南流民,我当还是要尽力去帮扶的。”
杜川保斜眼看了他脖子上那条好看的金项圈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冒出句:“你等我。”
“等你什麽?”沈清尘好奇地问。
窗外雨声似乎淡了些许,取而代之是不知何处群起的蛙声。
大雨过後的天地一片新鲜潮湿,给足了蛙们高鸣的生命力,催着喊着,忙于繁殖,忙于生生不息。
“等我出人头地,有权有势那天,亲手给你摘了这项圈。”
沈清尘在寂静的喧闹中,霍地睁大双眼。
神情惊愕,停滞了不知多久,鼓噪的心跳声格外不合时宜,由内而外的心酸感如同涨破的鱼漂,一点点挤满整个身躯。
这个曾亲手夺走他心智,灵魂,将他拖下深渊地府,逼他生不如死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当下唯一想去依靠,去相信的人。
可笑,又可悲。
“又开始说胡话了。”沈清尘强行牵动脸颊,挤出个僵硬虚僞的苦笑:
“满口胡言,什麽毛病呢。”
可他微垂的眼皮,却能暴露一切心思。
杜川保看着他那双油亮神奕的眼逐渐暗淡,他知道沈清尘并没把自己的话当成真的,只道是个随口侃出的天方夜谭。
可他仍旧觉得开心,是一种极度悲伤的开心。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是无心的。
可我多希望自己相信这个谎言啊。
两人面对面侧身躺着,各怀心事,良久无言。
杜川保看着他脖子上的颈圈,沈清尘目不聚焦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
久而久之,连视线都开始散了光,重了影。
“算了,不早了,你药都没喝上,还不早些休息——”
沈清尘未等他昭告话题终结的晚安语说完,忽地一手环上他的脖子,将他往身旁再拽了拽,腾出另一只手,撩开披散遮脸的厚发。
杜川保措手不及地一惊,心想这小兔崽子怎麽还没完没了了,不是说了别撩了吗!我又不是什麽男菩萨心如止水,心动这种生理反应控制不了,但也不分分时候,偏挑身子骨弱成这样的时机,是准备要了我的命,还是要了他自己的命啊!
杜川保顿是是个一动不敢动,眼看沈清尘把他那白净纤长的天鹅颈凑到跟前,在冲动犯罪的临界点,在自己咕咚一声喉结大震,吞了口水时,伸手摸上了他自己的耳垂。
杜川保呆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从未留心注意过,他的耳垂上居然钉着一颗细小的紫钻。
沈清尘把那颗耳钉取了下来,小小的一个,握进手心里都要小心翼翼,再打开自己掌心,郑重地放了进去。
“这……小吧啾啾的啥玩意儿?”杜川保得瞪大眼睛才能瞧得清。
“还礼。”沈清尘笑笑,道:“你上次送我的平安扣,我都还没还得上。如今这个也算得上我浑身最值钱的东西,往後我出了府,你我能见面的机会也便不多了。你收了我的礼,可要记得常来看我。”
杜川保无意识地皱着眉头,不是嫌弃东西小,而是因为东西小,想看清就得紧着劲儿。
“哎呦,这小玩儿还挺漂亮。”他见这也就一两克拉钻石大小的小耳钉,周身似乎盈盈紫光,多少看着……应该挺值钱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东西。”沈清尘怕他不当回事儿,再给弄丢了,解释道:
“这可是我带了接近二十年的傀儡心碎片,一直贴身带着,以气脉心血养着。别看它小,照样可以驱动机关,并且胜于其他离了洛南便会能量减弱的缺点,永不会失能。”
傀儡心?
杜川保顿时激动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小尘尘,你怎麽知道我正好发愁想要这东西,又不知道搁哪儿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