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愿意和我娘反目吗?你们以前总是称赞楚玉是良相,是南晋朝堂的良心,他为百姓谋福利,甚至几次三番不惜与皇上反目,可当真到了他几乎被逼死这一步,谁能帮着他?”
云真这一连串的发问,叫身旁两人都没了声音。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云真说的是事实,楚玉死了,他们最多只是感叹一句,又死了个好官,又能做得了什麽?
他们底下的小官小吏,早就私下里讨论过了当前的局势,南晋一步步这麽折腾下去,即便是没有楚玉造反,也迟早会被北梁灭掉。
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对凤允恭失望了,有些人才会选择跟着舒兰一起投奔赫连锦,他们不愿看到自己的国家,城破的那一日,宁愿选择远远逃走。
云真见他们许久都没吱声,走了一小段路,又问道,“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为何要跟着舒兰一起前来投奔赫连锦?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亲人,抑或是其它?”
两人还是没有声音,云真又等了他们一会儿,没听见他们的回答,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方才说话那人,听到云真的叹息,忍不住的一阵堵心,沉声回道,“现在临安城里都在传,皇上一意孤行,逼走了楚大人和楚将军,逼杀无数当年和楚家交好的大臣,太傅被活活气死,甚至谢大人也被逼死。”
“谢大人死了?”云真有些讶异地回道,“什麽时候死的?”
“郡主有所不知,谢大人是顶了楚大人之前本州知州的位置,而北梁大军南下,最先几个攻破的城,便是青州本州那几处,城破那日,谢大人满心绝望,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活活摔死了。”
谢原,明明是北梁人。南晋一处大城被攻破,她最好的结局,应当是不战自降,回到侯元昊身边。
她对凤允恭,一定是用情至深了。
听多了见多了身边亲朋好友的离去,云真一时之间,竟然也不想哭了。只是心中痛得一阵麻木。
她其实早就料到,一旦两国发生战争,谢原必将不知如何安置自己,她不想背叛北梁,更加不会背叛凤允恭,而凤允恭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一次次地让她失望直到绝望了。
或许死,才是谢原最好的解脱。
上天对于谢原命运的安排,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那人见云真不说话,可说了几句,心中的悲愤却是不吐不快,继续说了下去。
“朝堂之中只剩下舒家人,和几个不成气候的软柿子在挺着,眼看着就要亡了!我们跟着舒贵妃前来投奔赫连锦,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赫连锦现在虽是北梁寅王的人,以後是否会跟北梁决裂,还是个变数,跟着他,我们倒也不算是叛国。”
“何为叛国?”云真听着,忽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赫连锦本来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他就是个叛臣,即便是将来和北梁分开,也绝不会为凤家天下复国!”
“可郡主以为,我们还能做什麽?”
原来这些人是这样想的。这一句有些悲凉的话,叫云真忽然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听他们的口气,这些人应当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的皇宫侍卫之类,或者是什麽不大不小的官差,还有些头脑和本事手段,数量也不容小觑。
临到天下大乱的关头,这些人茫然无措,不知何处安身,他们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人。
云真想了想,轻声回道,“眼下的局势,胜者即为王,赫连锦和侯元昊的脾性一样,将来定是以铁血治国,你们跟着赫连锦,即便是他最终赢了,他定也容不下功臣,而是培养一批新人出来,到时还是死路一条。”
她这话,是捧高了说的,说的这两人心中既是服帖,又是担忧。
“相反的,倘若是楚玉称帝,他慈悲心肠,心怀宽广,定然和他们不同。”
“郡主是在劝我们放了你吗?”另一个一直不曾说话的,戒备心倒是极重,不等另一个人回答,抢先开口道,“我们若是放了你,现在别说走不得,舒兰立刻就要我们死!”
“我自然不是叫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也不会叫你们陷入为难之地。”云真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给你们一个可以选择的馀地,你们作何选择,将来的命运会如何,说实话,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跟着楚玉,将来日子一定是好过一些。”
她这话说完,那两人都不吭声了,只是原本擒住云真的手,松开了一些,许是想叫云真的手不是勒得那麽难受。
他们一心软一心动,云真可以逃走的把握,又大了几成,至少她相信,待会她若是逃走,这两人一定不会下狠手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