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有机关,是很正常的事,但凡是大户人家,总有个私密的地方,相信赫连锦占领了播州城之後就探过了。
而且放在太远的地方,赫连锦肯定没有什麽安全感,一定是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藏着,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藏着。
“多谢姐姐了。”云真想了想,轻声道谢道。
说完,沉默了一阵,想着她进来时不过是正午,到晚上还要好一会儿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这夫人聊聊,查探一下近日的情况。
“不知姐姐是什麽时候被关进来的?”
云真不问还好,一问,那夫人随即小声地哭了起来。
呜咽了一阵方回道,“城破那日,我和老爷本只是被软禁在府中,老爷为了城中百姓,和我还有师爷暗地里商量过,索性就向北梁降了。那黄将军和戴面具的大人,见我们并没有反抗,便也没对我们怎麽样。”
“几日过後,甚至还叫老爷前去,和他们一起商讨怎麽攻破思州城,老爷怕自己说错了话,几乎没怎麽掺和进去。”
“可那日,黄将军他们竟说,要活活困死思州城内两万多百姓,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老爷便不忍心了,说城中还有大理国的人,若是将城中的人都逼死,大理国定不会轻饶!只说了几句,那黄将军随手便是一刀,砍死了老爷!”
“他们说要困死思州城内的人吗?”云真以为方才赫连锦只是随口一说,不知他说的竟然是真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啊,他们计划了两日,抽出五万大军的一部分往西南方绕行,挡住前来救援的大理国一万多兵力,再抽出一部分人北上,拦在南晋南下必行的沛州附近,如此,就能拖延时间,保存最多的兵力围困思州。”
“哪怕是多拖延一日,思州城里的百姓,也有可能因为断水断粮而向他们不战自降,老爷那天听到他们的计划之後,回来还与我说,那黄将军说,最好是逼得城中的人饿到人吃人的地步,那麽楚玉,肯定就是输了。”
“还说,说到时一定要派几个人进城去散播谣言,说有人饿得吃人了,那麽大家也便麻木了,觉得吃人不足为奇。”
人吃人?
云真听着,不觉有些不寒而栗,她以为史书上曾经记载过的那些人吃人的事,都是假的,是夸张夸大的写法,没有想到,从那黄将军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这样轻巧!
她心中一时之间气愤异常,沉声道,“就算是他们能赢,就真的不怕大理国的人怪罪复仇吗?这样嚣张?”
“他们怕什麽?北梁国的人就是比南方人野蛮一些,妹妹难道没有听说过,几百年前北梁建朝之初,始皇帝大摆人肉宴来犒赏衆臣吗?还有传言说,刚出生的婴儿肉最为鲜嫩,人越老,肉越酸,越是难煮烂,便是记载北梁国那次人肉宴传出来的只言片语!”
赫连锦却是南晋人,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吃吗?
云真没吭声了,呆呆地坐在原处。
她一定要想办法,抢在人吃人的惨剧发生之前,回到思州城里去解救百姓,帮助楚玉化解这一场灾难。
边上播州宣慰使的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什麽,她大多没有听得进去,只是默默地等着夜晚的来临。
到了半夜时分,正是人犯困的时候,那时一定有机会动手。
她望着狱卒从木质的栅栏外塞了碗饭进来,却没伸手去拿。
“快吃!”那狱卒一个个地分完了饭菜,走到云真面前,见只有她一口东西都没吃,随即厉声喝道。
云真朝他笑了笑,伸长手,抓过碗,往嘴里塞了一口,没嚼两口便回道,“不饿,你收走吧。”
“到时别说是我不给你吃!”狱卒恶狠狠地瞪了云真一眼,丝毫不同情地收走云真的碗,走到别处,去收其他人的碗。
云真望着他走向别处,俯身吐出嘴里那口东西,果真一点也没吃。
赫连锦那样的阴险小人,她才不会吃他的东西,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吃完饭之後,原本四处还能隐约听得到周围犯人的声音,渐渐的,四处皆陷入一片寂静,连边上一直在哭闹的小女孩也没了声音,应当是睡着了。
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像是狗,又像是狼的声音,一群在狂吠,传到他们这里,隐隐约约的,听得不太清楚。
“是狼吗?”她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道。
“是野狗,思州城周围没吃的了,周围的野狗都饿红了眼,夜晚便跑到播州附近,想找些残羹冷炙,天亮就离开了。”
连狗都饿成这样,遑论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