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不让她再受苦受折磨。
他甚至想着,带云真回去之後,跟侯敬商量着要和侯孝坤的队伍分开,不再守着那几寸土地,侯孝坤所在之地,是北梁边境最为艰苦之地,那时他便想着,退守瑞溪县之後,若是能守得住,就带云真去别处,他心疼她。
而楚玉来了,所有他考虑好的一切,一切都成了泡影,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就像他追在她身後的这上千里路,就像是他掉落悬崖的那一瞬间,那麽真切地痛恨云真的那一刹那,她骗他,也不需要他,永远都是楚玉先一步救她。
他以为自己从悬崖上捡回一条命,几乎在绳索上吊得手臂都废了爬上来之後,能够想清楚,能够彻底放下云真,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得知她身在何处那一刻,他几乎立刻又下定了决心要来找她,并且欣喜若狂,他以为他这次能追到云真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楚玉失去了的,她看在眼里,便觉得心疼,他失去的一切,在她眼中,却一文不值。
这便是区别,这便是,他和云真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现在他彻底醒了,哪怕他付出再多,为了当初的错误弥补再多,云真也不会选择他,错过了失去了的,再怎麽样拼命地去追逐,都是于事无补。
他望着云真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金簪,看着她穿着鲜红色的喜袍,他根本都不知道云真嫁给自己时,穿的是什麽花色的衣服,上面是绣了牡丹还是凤凰。
可她穿着这俗气的颜色,实际上十分好看,他一直都不知道她穿着嫁衣,会这麽好看。
此刻,她与楚玉一前一後站着,望着,当真是绝配,这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
“云真,我最後再问你一遍,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觉得自己有些摸不着东西南北了,坐在马上,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地发涨发晕。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云真道。
“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云真还是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回答他道,“赫连锦,你走吧,我这次没有说谎!”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迟缓了一个瞬间的跳动,也清楚地听见了她的回答。
“没有说谎,那就好……”他用力地扯着缰绳,勒得胯下的马有些焦躁不安,不断嘶鸣。
他的另一只手,虽还是举着剑对准了云真,可迟迟没有落下。
云真背过身抓住楚玉的一只手,渐渐沁出了一层热汗,她想要放赫连锦离开,这是最後一次对赫连锦的仁慈。
他离开之後,他们与赫连锦和侯敬,便会是势不两立的关系,见面即是仇敌,没有回旋的馀地。
她心里有些难受,可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对今日所做的决定後悔,刚刚知道赫连锦还活着的一刹那,她便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跟着他一起走。
是楚玉,是那个磨喝药娃娃,叫她有了奋不顾身回来的念头,她回来,只是为了楚玉。
许久,赫连锦手上的长剑,还是垂下了,云真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垂下,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她抿着唇,用力地干咽了一口,微微扭头看向别处,又道,“你走吧,代我向侯敬说一声,他永远也无法得到他想要的力量,因为他的自私,他的女儿永远都不会跟他站在统一战线,若是他杀了我娘,我一定会杀了他。”
赫连锦出乎意料的平静,听她说着,许久,沉声回道,“我听到了。”
说完,慢慢调转马头,转向楚府门口的另外一条长街。
“主上!”他身後的一个类似于副将的人沉声喝道。
赫连锦恍若未闻,催着胯下的马,继续一个人往前独行,陆陆续续的,有人跟着他身後一起离开了。
主上没了斗志,他们哪怕心有不甘,又有什麽用?
云真缓缓扭头,看着他行去的方向,心底不由自主地暗暗叹了口气。
楚玉忽然伸手搂住她,带着她转身进门,赶走了赫连锦,还有一帮龙神卫的烂摊子没有处理。
云真行动间有些迟缓,心事很重,他正要开口说什麽,还没说话,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咆哮声,紧接着,一股凌厉的风从他们背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