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妖应的表情,流光便知道自己答对了。黑衣曾油嘴滑舌地调侃流光:“女人,就要夸她好看,男人,就要夸他厉害。我夸你好看,你怎麽一点也不高兴?”
妖应的的确确是高兴了,并且表现的非常明显,她旋转着靠在殢无伤身上,也打量了流光几眼,道:“你也不错,算是侬近日来看见的还不错的。”
殢无伤又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不动丶毫无表情。
流光想不能打扰人家,就借口要去照顾病人离开闪进了屋里,正好逮住在里面偷看的撒手慈悲。
见她进来,撒手慈悲讪讪从窗边离开,没话找话道:“殢无伤什麽时候遇见过这麽个妖妖娆娆的女人?我看周身似乎笼罩着一股邪气。”
流光暗笑,这几日撒手慈悲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事没事还会主动搭讪示好。不然平常这个话他是不会对流光说的,他只会觉得流光周身也笼罩着一股邪气。
流光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师尹,好笑地问他:“我发现你对女生评价都有偏见,从越织女到妖应,你看你哪个没有吐槽过?你是不是有‘恐女症’?”
撒手慈悲头上的羽毛一抖,否认道:“我可没有,是她们自己有毛病,还不许人说吗?”
流光看他一脸正经,问道:“你难道就没有见过让你满意的女性?”
“当然有,”撒手慈悲肯定的说,“她是慈光之塔最温柔丶最聪慧的女性,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是慈光之塔诗意的化身。”
流光好奇,这难道是他仰慕的人,问道:“她是谁?”
“她呀,继承了师尹家族一贯的美貌和智慧,是师尹同父异母的妹妹。”撒手慈悲一脸尊敬的说道。
流光想:得,只有跟师尹有关,在他心里就会被擡得无比之高。就连一贯被他认为意有所图丶鬼鬼祟祟的自己,在今天都“好看多了”,也是因为师尹的缘故。
没等到她细问,床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呓语。
两人忙上前去看,师尹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皱的,看起来快要醒来了。
此刻师尹还是沉浸在梦中,他在一片迷雾里行走,不停有人上前来搭话,说是搭话,不如是质问。先是被寸寸断骨丶姿势诡异的燕无书,旁边站着不成人形,眼珠子都掉在外面的炎炽凤羽,再是杀戮碎岛的一衆人,有衣袍染血的戢武王丶托着头颅的棘岛玄觉,後来是慈光之塔上被自己斗下去的政客,双眼空空的自己的老师,还有些根本就不记得名字的冤魂。他不分辨半句,也无话可说,只是不停地跑丶不停地跑,後面跟着一群故人,这些人也曾和他把茗看棋,也曾自以为是他的朋友,最後都被他当成棋盘上的棋子丢掉。
他突然看到迷雾中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她转过身,露出一双眼睛,这是越织女,师尹心下奇怪,喊了她一声。正朝她走去,转眼间,那身影摇身一变,换成另一幅样子,变成了自己的小妹,即鹿。她轻啓双唇,伸出双手,话语随着呼出的白烟飘散:“哥哥,地下好冷啊!”
他这时才想起,小妹和越织女是生着一双相似的眼睛,是他眼睁睁开着失去光彩丶以掌合上的眼睛。他连忙上前去,执手看她,以赎罪的姿态,正要揽她入怀,面前的人嘴角流下黑血,她说:“哥哥骗得我好苦。”
他心痛欲裂,正想揽她入怀,面前的人一转眼变成了流光,她脸色惨白,眼角的泪痣像一滴血,她一把推开师尹,笑吟吟地说:“师尹,你看,我也在你的棋盘上啊!”
他心里收紧了,大惊:为何流光也在此,难道她也死了?这怎麽可能?他往脚下看去,地面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棋盘,正在四分五裂。流光掉了下去,他伸手试图抓住她,却一起摔进万丈深渊。
师尹大叫一声,在冰床上醒来,一睁眼还是流光的脸。她凑近了看自己,皱着眉头说:“你醒啦?”无衣师尹心中还是狂跳,怔怔的出神,不知此身是在梦中丶还是在现实。
他凝视着流光充满生机的脸,问道:“你没事儿吧?”
流光心下奇怪,明明是你有事,怎的反倒问起我来?
“我是没事啦,你别乱动,胸前的伤口还没长好呢!”她仔细地观察师尹的脸色,看他还是魇住了,小心地动了动手臂,“不过你可以松点吗,我觉得好疼啊!”
师尹往下一看,原来他一只手抓住流光的小臂,攥得紧紧地。
他还是抓着,嘴里却是立马说:“对不起。”
流光一笑,纠正道:“你不是对不起我,倒是该好好谢谢我呢。”
这时撒手慈悲端着水回来了,他沉默着服侍师尹喝了半杯水,接着跪倒在地上,举起一道戒鞭,道:“请师尹责罚,徒儿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
流光在一旁暗道:这个撒手慈悲还是很聪明的,现在师尹怕是连挥动鞭子的力气也没有,正是请罪的好时候。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尴尬,便借口换水,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