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别的弟子全数走完,上山练剑去了,太阳已经升到山头。山间云雾四散,天地一清。施怀在院中踱了几圈,最後站定在子车谒门前,擡手敲了敲。
子车谒说:“进来。”
眼看施怀推开门,东风赶紧跟上前,猫腰躲在窗子底下,听他们两个说些什麽。
短别不到一个月,施怀大声叫道:“师哥!”紧接着子车谒闷哼一声。想是施怀扑到他怀里去了。子车谒含笑的声音说:“这麽想我?”
施怀闷闷说:“嗯。”子车谒笑笑,说道:“也就一个月而已。”施怀说:“你不晓得这一个月我怎麽过的。”
但凡子车谒问“怎麽过的”,又或者施怀主动告状,两个人都免不了要聊到东风。东风小心翼翼地擡起头,濡湿窗纸,点了一个小洞,朝里面张望。
子车谒却转开话头,说:“不难过了,师哥请你吃糖糕。”一面摇动轮椅,往後退开半步。拿糖糕就得转头,东风连忙重新蹲下,躲到窗沿後面。
施怀道:“我才不要吃,哄小孩的玩意,我是这麽容易哄得好的麽。”
子车谒笑道:“我都不知道怎麽惹你了。”抽屉一开一合,拿了东西出来。施怀不响,子车谒说:“好啦,特地给你买的。这个是桂花糕,大冬天桂花多贵呀!”
施怀总算松动了些,但一开口,说的仍旧是:“你又不知道我什麽时候回,肯定是骗我。”二指捏起一片桂花糕,却不急往嘴里放。
子车谒笑道:“我猜的,我猜你就是今天回来,不行麽。”
施怀道:“不行。”子车谒说:“你平时老是夸师哥聪明,现在反而不信了?这是我央彭旅下山去买的,你一吃,立刻知道新不新鲜。”
好说歹说,总算哄着施怀吃掉一片桂花糕。东风又往窗子里看。
他听施怀语气恼火,还以为多麽生气呢。其实施怀面上挂着笑,挡都挡不住。子车谒问:“不生气了吧。”
施怀和他一桩桩算账,说道:“你为什麽不来找我?”
轮椅咯吱一响,子车谒故意推得声音很大,说:“你见我下过山麽,要跑去找你,也太难为我了。”
施怀笑意稍淡了些,紧接着问:“你也不叫别人来找我。万一我出了什麽事,万一我过得特别苦,你也不担心我,是不是?”
子车谒道:“我故意罚你的。”施怀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看。
子车谒低下头笑笑,避开施怀目光,安慰说:“好啦,我是有一点生气。我想,你凭什麽乱吃飞醋?所以我要罚你,故意叫他们不去找的。”
施怀重申道:“万一我死了呢!”
子车谒又笑了一笑,一点儿都不退让,说:“不会的。”
没办法,施怀自己退让了,又问:“你为什麽叫我穿那件衣服?”
子车谒愣道:“什麽衣服?”施怀说:“就是他的那件,你肯定记得。”
子车谒说:“我当真不记得了。什麽衣服不衣服的。”
这显然是在装傻充愣。施怀把他推开,自个去翻箱子。翻到最下层,那件绣梅花的衣服不见了。子车谒这才慢慢说:“你不喜欢,我就烧掉了。”
衣柜衣箱翻了个底朝天,东风的旧衣果然不在了。换成一件他自己的,去年做的绣公鸡夹袄,静静叠在柜子里面。施怀说:“我才不信呢。”其实嘴角又挂上笑意。
最後一个问题问:“你干嘛还养着他的鹦鹉?”
【作者有话说】
我再也不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