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媛哼着歌下楼,刚一擡眼,裴弋的侧脸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我去——”
钟媛瞳孔瞬间放大,愣了两秒,速度蹭到司施跟前,压低了嗓音仍难掩惊讶,“刚刚那是裴弋?”
“是。”司施镇定回复,“你怎麽这麽半天才下来,知道的是你在补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洗手间搞生化实验。”
“。。。。。。我来之前喝了冰,刚刚突然肚子痛,所以就多耽搁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嘛。”钟媛眨眼卖乖,知道司施不跟她计较,扭脸就问,“所以你和裴弋是怎麽碰见的?”
“他也在这里吃饭?你们说话了吗?他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另外一个男的又是怎麽回事?你们留联系方式了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钟媛一个人就制造出长枪短炮包围圈的效果。
司施已经跟门神似的在这儿杵了好一阵,这会儿不想继续站岗,就拉着钟媛往外走。
“路上说。”
回家的途中,司施在钟媛的强烈要求下,复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後可得长个心眼。”司施提醒她,“今天暂且不论,有惊无险,但以後可不能随便透露定位信息了。”
钟媛同时被章浪和自己蠢到:“确实,还好今天没出什麽状况,我再也不这样了,对不起。”
“没事,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吸取经验教训,真要追究,今天的罪魁祸首还是章浪。”
说起章浪钟媛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男的也太神经,哪有这种线上约人不成,就来线下发疯的。说严重点这和变态追踪狂有什麽区别?要不是有裴弋在。。。。。。”
提及裴弋,钟媛又是另一副面孔,她边说边观察司施的脸色:“说起来还挺巧的,霁城这麽大,那家餐厅算是很小衆的选择,你跟裴弋这都能碰上,你看你们。。。。。。”
“没可能。”司施对她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想什麽呢你,我们今天碰见纯属偶然,往後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交集。”
“话别说这麽死嘛。今天之前你肯定也没想到还会和他见面,缘分总是这样不期而遇的。”
“什麽样的缘分才会十年见一次面,还没我跟同事客户见面的机会多。”
“这话说得,”钟媛恨铁不成钢,“你跟同事,还有客户见面那是讨生活,跟裴弋在一起那是过日子。二者能相提并论吗。”
“。。。。。。这位女士,需要我提醒你吗,我跟裴弋只见了一面,而且不出意外是没有下文的一面。你这是什麽八百倍速的展开,也太不着调了。”
钟媛:“就凭我女人的直觉,你信不信,你们俩肯定还会再见。”
不论她怎麽说,司施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自嗨没意思,为了充分调动司施的积极性,钟媛摇摇她的肩膀:“敢不敢和我打赌,就赌你们之後还会不会再见面。”
“都没个时间期限?”司施说,“你怎麽不说我死了裴弋来参加葬礼也算见面。”
“呸呸呸。”钟媛掐她胳膊,“瞎说些什麽。”
被司施一激,钟媛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那你来定一个截止日期。”
司施看着钟媛,她一脸认真,仿佛在这一刻,她的毕生所求已经从漫画大触转变为占卜算卦还兼职说媒的职业神婆。
司施理解不了钟媛为什麽这麽热衷于把她和裴弋凑一块儿。
明明当初念书的时候,钟媛还对她和裴弋的关系存续问题持观望——准确来说是不看好的态度。
谁曾想十年过去突然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甚至还较真地非要打赌。
司施好言相劝:“戒赌吧,不是有那麽一句话吗,赌狗赌到最後一无所有。”
“那是舔狗,”钟媛不赞同地摇头,她伸出食指粲然一笑,“我这叫富贵险中求。”
仍她百般怂恿,司施始终不为所动。
“你不对劲。”司施盯着她的眼睛,“你怎麽突然这麽操心我和裴弋的事。”
钟媛一愣,嘴唇徒劳地动了两下才出声:“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我能不操心吗。”
司施:“。。。。。。你说话风格这麽激进,该去竞选美国总统的。错过你,政坛就这麽少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这都能上升到终身幸福的高度,不服不行。
司施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出租後座的椅背上。连着加班数日,紧绷的神经松懈後,困倦也跟着来袭。
“不说了,我先眯一会儿。”
钟媛见好就收,她摸出手机:“行,你先睡,等到了叫你。”
夜色越来越沉,出租车窗外呼啸穿行的风声,让人想起火焰在风力的作用下,涨势冲天或彻底熄灭的场景。
钟媛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司施。
想起的不止这些。
年少时难以啓齿的自尊心,深埋在心对好友的歉意,和熔岩般滚烫而危险的少女心事。
那些曾经使她夜不能寐的一切,在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又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