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头不愿意,另一头程月也突然想通了。
涂茸的话没有错,袁文平日看着知书达理,但实在不是她所期盼的良配。
“娘,我还能嫁出去吗?”程月神思忧伤,她如今也不盼着能嫁到什麽好人家了,只要汉子身强力壮能抗家就好了。
“娘已经托人给你打问了,那袁家不是好人户,娘一开始就不愿意你嫁的,只是事已至此说这些也白说,你别怕,娘不会让你胡乱嫁出去的。”袁秀英将她揽在怀里,像哄幼时的她一样,轻声哄着。
为人父母,总是要为孩子打算的。
程袁两家都不愿意,那这婚事自然是不能继续下去的,只是要他们平心静气谈话那也是谈不成的,便干脆找上村长,让他帮忙说和了。
李德禄也是觉得烦,他最是腻歪这些麻烦事,何况还是在除夕日,但人家都拎着东西上门了,他便只好出面帮忙。
无非就是提醒几句,只当之前的事没发生,日後各过各的,还是邻里乡亲。
袁文闻言轻笑:“李叔这话不错,来日我考中秀才,怕也是少有时间能陪夫人,既如此,还是待我功成名就再另娶便是。”
他言语间都是得意,分明还未见真章的事,却好似“秀才”已是囊中之物。
李德禄只觉得他恃才傲物,邻里乡亲都相熟,谁是啥样的人,他们心里都有数,先前捧着袁文,是觉得他用心读书,终有一日能中,可如今再看,这般品性,日後如何真是难说。
李德禄哼笑:“文小子你是明白人,那日後你们便各过各的,谁也碍不着谁。”
袁文微笑拱手:“这是自然,有劳李叔特意跑一趟了。”
袁程两家婚事彻底告吹,这事当初就闹的大,在除夕这日又起些热闹,正是家家户户都来人串门的时候,这事眨眼间就被带出村了。
若是之前听说,涂茸怕是还会真情实感为程月高兴,如今也只是淡淡的,哦一声便过去了。
“只是他言语为何这般张狂,分明就是明年的事,对吧?”涂茸不解,全然忘记先前和宋栗聊过的事了。
涂苒点头:“是这样,只是他张狂总有张狂的缘由,我们只管看他作茧自缚就是了。”
这些事倒是真的不必过心,只听听就是了,村里常有这种热闹看,只是先前是袁武家,现在变成袁文罢了。
昼短夜长,傍晚时分天色便已然黑尽。
袁武在厨房围着竈台转圈,两个小哥儿则是在屋里摆弄桌面,将碗筷都提前摆好,甚至还拿出刘全送来的清酒倒满,只等着饭菜上桌便要小酌。
虽说只有三个人,但年夜饭该有的还是要有的,袁武这把好手艺有了用武之地,饺子都是小巧,重头戏更是在各种硬菜上。
无外乎就是他们爱吃的,糖醋鱼,糖醋排骨,炖肘子以及之前买的牛肉。
打眼看去几乎都是肉,若是在之前,两只兔子定然是要不满的,可如今肉食亦是能满足了。
“这酒虽清但是後劲大,柜子里有我之前买的梅子酒。”袁武示意他去拿,“梅子酒重在清甜,多喝些也无妨,但这清酒不能多喝,你自己选。”
这可是涂茸过的第一个年节,自然是要痛快些度过,若是不能多尝尝人类的酒,那他自然是会觉得不痛快的!
他哼哼两声选了那坛梅子酒,涂俊杰可是很有眼力见儿的哦。
涂苒清冷的眉目带着淡笑,涂茸可是他见过最能屈能伸的兔子。
袁武将酒给他们倒满,他擡起酒杯,那些祝愿的话便在唇边回荡,只是于他而言有些矫情,他迟迟难以开口。
涂茸便举杯轻碰,笑着接话:“我来我来哦!我们好好过年吧!今年,明年,年年!”
他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涂苒扬唇:“祝你得偿所愿,祝我们平安。”
袁武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道:“健康平安。”
这是他们这些人,最朴素的夙愿。
不求富贵荣华,只要珍视之人健康平安,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过好这一生了。
分明就只有三个人,但是碰杯的架势却像是一屋人,涂茸最是爱这些有滋味的东西,酸甜的梅子酒瞬间俘获他,便叫嚷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涂苒才不管他,反正有袁武在,就算他醉了也闹不出其他死动静来,便安然吃着饭菜,食物符合口味才是最令人欢喜的。
吃了几杯酒,涂茸便总想去茅房,他脸颊红润,神色也有些迷离,双腿紧扭着,拽着袁武不肯撒手。
“就烦他这样,你带他去吧,我等下就要回房间休息了,要留着力气守岁呢。”涂苒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只平淡平静地补了一句,“动静小些。”
饶是袁武皮糙肉厚,此时听着这话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稳住心神点头,便赶紧带着涂茸去茅房了。
这几日无雪,积雪也都化的差不多,小路虽不宽敞,但也能容下魁梧的汉子和醉酒的小哥儿。
涂茸软着脚晃来晃去,若非身侧有人时不时就要揪着他後领子,怕是早就要跌到潮湿的积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