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忙你的吧。”顾知灼体贴倍至地看着他笑,“我自己就行了。”
她笑得很甜,可听在谢应忱耳里,却像是在说——
走走走,她要进去耍威风,他跟来做什么?!
少女在笑,笑容慧黠中透着一丝傲慢,像是只磨爪霍霍的小猫,露出了她的小虎牙。
“还有我呢。”顾以灿轻快地跳下了马车,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谢应忱不由失笑,狭长的眸子弯了弯。
他心里自是知道的,她从来不是菟丝花,从来不需要依靠着别人,也不喜欢躲在别人的身后,想要什么,她会自己设法去拿。
他的手掌缱绻地在她微凉的掌心摩挲了一下。
“那我走了。”说话间,谢应忱侧脸朝武安侯府的大门方向望了一眼。
侯府的朱漆大门上那两道交叉的封条犹在,大门口还有两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一左一右地守着。
本来侯府的大门口是容不得闲人靠近的,可锦衣卫哪个不认识谢应忱这个“鬼见愁”,立即就猜出了顾知灼与顾以灿的身份。
迎上谢应忱略带几分示威的锐利眼神,两个锦衣卫悚然一惊,感觉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似的,直到看着谢应忱策马离开,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顾知灼带着两个弟弟走过去,落落大方地对着那两名锦衣卫拱了拱手:“两位大人,这是舍弟顾以灿,刚领了圣旨袭武安侯爵,劳烦两位开门让我等进去。”
锦衣卫已经得了吩咐,其中一名方脸锦衣卫爽快地从门上撕下了封条,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引路:“侯爷,顾二姑娘,请。”
“吱”的一声,被锦衣卫封闭了十几日的侯府大门再一次打开了。
姐弟三人跨过了侯府的高高的门槛,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门之后的侯府安安静静的,一眼望去,只有郁郁葱葱的花木在风中摇曳,青石板地面上满是落叶灰尘,连个下人都看不到。
“走吧。”顾知灼招呼着两个弟弟随那名方脸锦衣卫一直往侯府的正厅方向走去。
留在侯府看管顾家人的是一名锦衣卫的千户。
严千户看到姐弟几人出现,心情也有些复杂。
在今天以前,他本以为武安侯府这回怕是要彻底没落了,不想,峰回路转,他一大早就得了消息,皇帝竟然把爵位给谢应忱的小舅子。
“严千户,烦请把顾家人都带来这里。”顾知灼含笑道。
“侯爷,顾二姑娘,且稍候。”严千户的态度相当客气,拱手见礼。
他一个手势示意,就有两个锦衣卫退出了正厅,匆匆而去。
此刻的正厅里一片空旷廖寂,没有下人走动,自然也没有人斟茶,仿佛一座空宅子。
顾知灼随意地挑了把圈椅坐下,环视着周围。
她还得记刚刚穿来的时候,这侯府是何等的讲究、奢华,下人们井然有序,屋子一尘不染,衣食住行皆是精挑细选。
而如今……
却只让人平生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顾知灼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心中冒出两个字:活该!
知秋十分能干,早就猜到了被封了那么久的侯府肯定没茶水,特意提了食盒进来,给厅堂里的几人全都上了花茶。
等顾知灼手里的这杯花茶喝了一半时,顾家的几房人陆陆续续地被带了过来。
这偌大的府邸都被锦衣卫封着,自然不可能让顾家人如从前那样,每个人都舒舒服服地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锦衣卫把顾家人全都赶到了正院住着,一房人一间屋子,全都关在一块儿,这才十来天,他们一个个就憔悴得不像样,全都瘦了一大圈。
不仅仅是因为少了锦衣玉食,更是因为担惊受怕,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顾衍牵连,也担心他们会不会被流放,没入奴籍,甚至是斩首。
刚刚锦衣卫来带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惶惶不安,也试着向锦衣卫套话,可是锦衣卫一言不发,他们差点还以为是要把他们也押去诏狱关起来,结果却被锦衣卫像赶羊似的带到正厅。
原本空旷的正厅一下子就变得拥挤喧嚣起来,人头攒动,众人的目光全都望着正前方。
顾以灿脊背笔挺地坐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六岁的男童还太过娇小,脚根本放不到地上,只能悬在半空中;顾知灼和顾烁分别坐在了他的左右下首。
顾家人全都惊住了,差点以为他们在做梦。
“烨哥儿?!”
顾二老爷顾衡脱口喊道,话音未落,就感觉右肩被人从后头猛地拍了一下。
顾衡狼狈地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这下死死地闭着嘴,一个字都不敢乱说了,只是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顾以灿三人。
“你说什么……烨哥儿?”走在最后面的太夫人也听到了顾衡的惊呼声,她在季南珂和顾氏的搀扶下,最后一个迈过了正厅的门槛,步履间颤颤巍巍,老态毕露,再不是从前那个精明高傲的侯府老封君。
看到顾知灼、顾以灿与顾烁他们三人,太夫人同样惊呆了,僵立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侯爷,人都带来了。”严千户对着顾以灿拱了拱手。
侯爷?太夫人闻言更惊了,再看坐在主位上的顾以灿,完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严千户接着道:“既然贵府有私事要处置,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严千户微微一挥手,就带着四个锦衣卫从正厅出去了。
锦衣卫一走,顾家人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立刻七嘴八舌地朝顾以灿、顾烁围了过去。
“烨哥儿,侯府不是被锦衣卫封了吗?你和烁哥儿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