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丁转过头来,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和芸儿在一个院里长大的,没把芸儿当外人:“今天啊,有个人来闹事儿,说借了方家的贷,利滚利翻了整整五倍,掏空家底也还不起了,让老爷帮忙,还说两家马上要结亲,老爷要是不说句公道话,就是和方家一起逼死他。”
“老爷怎麽说?”
“老爷没出面,借故说外出了。孙婆说,再碰见这种,拦在门外就好了。两家要一块做这档子生意,不能开这先例,不然以後一个个都上门闹。”
“也是。”芸儿跟着点头。
家丁笑着凑上来,摸了摸手炉,怪暖和的,刚好的温度,一点也不烫手:“用上这麽好的暖炉了?”
“去!”芸儿这才想起来屋里的谭五月,“我给小姐送去,你们说话可小声点吧!”
屋门紧紧闭着,谭五月支着身子靠在床榻上,发丝散落下来,垂在脸侧,漆黑的眼眸一如平常安静,一声不响地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
尽管披着羔羊皮,仍能看出她消瘦了不少,说骨瘦如柴也不过分。
芸儿想着刚听来的故事,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福祸相依”四个字,叹了口气。
这可不能让小姐知道,若不然更不嫁了。
手炉小巧玲珑,盈盈可握,谭五月双手捧着,声音平淡:“辛苦。”
芸儿看到床头的药碗已经空了,底面浮了一层深棕色的药渣,将碗端走换上了暖和的枣茶。事情一一做妥,又坐回桌边,耐心地裁剪剩下两叠红纸。
等红纸全都变成了花式各样的图案,芸儿的指尖已经蹭了一层嫣红色。
腰酸背痛的。而谭五月背对着她,屋子里安静得不像话。
收拾了桌上的窗花,芸儿把靠在墙边的板床放下来,想要小憩一会。却总觉得忘了些什麽,在屋里逡巡了几圈,好不容易从脑袋里搜刮到一件要事:“小姐,阿婆交代了今天要沐浴,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说罢,门吱呀一声打开,芸儿对外面的人絮絮地说着什麽,这些都听不太清。
谭五月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和屋梁
柳湘湘。
这个名字,又从身体里钻出来。
她的眼睛确实过分柔媚了,就像春天乍开的花,生意盎然又柔情蜜意,只需再稍稍透露一点温柔的讯息——轻轻的笑,或是柔软的音调,就勾着人扑进那双眼里,勾着人占据她的甜蜜。
可是,也没见她对别的人那样笑,那样看。
想到柳湘湘,谭五月的眼神也没那麽空洞了。
柳湘湘向她描述了那麽美好的地方,那麽美好的人,塞满了她的躯壳和大脑。
柳湘湘走了,她却再也不是原来的谭五月了。
手掌轻轻抚上胸口,缝进中衣的簪子,像一个坚硬的壳,安静地覆在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之上。
她握紧她,缓缓闭上眼,心脏的跳动一下比一下明晰。
“一定……还要再逃一次。”
作者有话说:
写完就发给朋友看了,一直也没等到什麽修改意见……就按自己写的发上来吧。
真的要结束了。
新文的话,不敢承诺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坑没填,不会再写写停停了,一定写得差不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