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迦欣慰她成就的同时也很是好奇,“快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见闻。”
就这样,三人彻夜谈笑,直到天亮,魏清芫和顾仙蓉才沉沉睡去。
谢祈闵此次前来并不便于久留,只待了两三日便要匆匆离开了,连带着两位姑娘也不能和好友多聚上一聚,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
沈南迦本欲相送,城外却突发来了军情,只好叮嘱陈越,将人妥善送回关中。
送走了谢祈闵一行人,沈南迦便匆忙回到帐中处理军务,直到第二日晨曦初现,才打着哈欠从帐中走了出来。
“我们家皎皎在北疆过的还挺好啊。”
沈南迦本就处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被这一声从头顶传下来的低语吓得一激灵,但等看到是何人之後,立刻换上了满面的欣喜。
“二哥哥,你什麽时候来的?怎麽都不说一声。”
沈西炀坐在树杈上,纵身一跃,“军务闲时休了假,顺路来看看,父亲母亲还有些东西带给你和阿缨。”
宁国公告老还乡,带着妻子去了京郊的宅子里安度晚年,沈东绛虽身残,但左手刀法已经练了起来,加之长年在军中,如今承袭爵位,皇帝便将统领操练禁卫军的事务交给了他。
几年间,沈西炀在四方征战,如今也已经安定下来,他本就志不在此,更是向陛下请了令,家国安定则逍遥江湖,有战必征。
“去见过阿缨了吗?”沈南迦问道。
一提到阿缨,沈西炀面露囧色,挠了挠头,“他还在生我气呢。”
沈南迦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了。
起初宫变之时,为了打消文渊的戒心,安排了一场沈西炀的假死,这件事只有梁怀夕知晓,即便是沈南迦也只是在蛛丝马迹中猜测出的结果,可对于阿缨来说,那却是真真实实令他悲痛万分的消息。
所以在沈西炀完好无损归来後,阿缨气他骗了自己,这气一生便是好几年,无论怎样都不肯原谅沈西炀。
可这麽久过去了,只有沈南迦清楚明白,让阿缨耿耿于怀的并不是沈西炀假死的事情,而是他自己的内心,就如同前世的梁怀夕怀抱自己尸体时却无能为力的那般。
她猜中了沈西炀的心思,勾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胸襟,有意透露,“我知道你定是不愿在这里久留的人,过段时间阿缨打算到处巡游找些治疗容时寒毒的药,你陪他去吧。”
沈西炀扬眉,冲她离去的背影喊道:“谢了,多给我来些好酒。”
等沈南迦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中时,炭火已经暖烘烘地烧了许久,桌上摆着简单的菜肴,桌边坐着修长的身影。
从六日前晨起,她便未再见到梁怀夕的身影了,总觉得他应当还是在生气,所以现下一进门看到他正襟危坐的样子莫名有些怵得慌。
梁怀夕回过头,虽不见平日的笑意,但语气还算温柔,“在门口站着做什麽?过来用膳啊。”
沈南迦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只见梁怀夕不动声色,十分娴熟地替她盛好了粥。
她不断用馀光注意着他的神色,试图看出他心中所想,可推敲了许久,那张美轮美奂的俊颜上只写了生气两个字。
她赶忙掏出了之前买来的两枚荷包,“你的荷包不是坏了嘛,这两枚都很适合你。”
梁怀夕不言,甚至都没打算伸手去接那荷包,只是自顾自地给沈南迦的碗中夹着菜。
半晌,他才慢悠悠吐出一句,“将军莫不是买了许多枚精致的荷包,见人就送。”
语气虽然平淡,但沈南迦却听出了满满的嘲讽和醋意,她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回喝醉了,她好像吵着闹着要把自己的荷包送给醉仙楼的花魁来着。
本想买了礼物求和,现在倒好,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这下子,沈南迦彻底泄了气,低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认错。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梁怀夕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话虽这样说,但沈南迦身为一军主将,平日待人接物,怎麽可能滴酒不沾,更何况他也并不是那般小气无理取闹之人。
“原是我的问题,皎皎不必为此自责。”他冰凉的手握住沈南迦的掌心,细细摩挲着她手心的薄茧,眉间染上几分愁韵,“自打我做了那般的梦境後,便时常不安,那日我寻不到你,怕极了。”
见他这般神情,沈南迦立即自责起来,脑中重现的是前世无数次所见梁怀夕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只觉得前世的一切都是梦境,却不曾想这些事情无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对梁怀夕的影响都很大。
“你向来博爱万物,当为流萤绚烂夺目,不该守着我这般的残枝败叶……”
“不许这样说。”沈南迦打断了他的话,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用了些力气,将自己掌心的炙热全都传给他,坚定道。
“已有家室却去纠缠别人是我的错,可你也不该拿残枝败叶自比,梁容时岂会是这般自甘堕落小气之人。”
“有错之人自当受罚,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梦中之事成真。”
她这番认真严肃的模样比发下毒誓还要郑重,倒是让梁怀夕露出了几分笑颜,如瘾鸠酒,酣畅又蚀心。
“好了,将军夫人亲手做了这一桌子的早膳,将军可是要浪费了?”
他带着笑意和幸福的侧颜落在沈南迦的眼中,让她一时间挪不开眼,倒是想起了儿时的一段记忆。
御花园中练剑的少年,风姿卓越,似清风如暖阳,那时她便立下决心,自己也要成为这般的人。
年少时初遇已是惊艳,此後的每一次成长都带着他的影子。
她从记忆中回过神,望着桌上的菜肴和身旁的佳人,原来这才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安定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