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兲盛江山稳固,特传皇位与吾子,永祎王为摄政王,辅佐新帝直至成年。”
听完这一则圣旨,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讶。
皇帝有多麽讨厌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此事已是衆所周知。那麽再此之上的传位圣旨便显得非常虚假,但这假圣旨是出自永祎王之手,他却不写自己反倒是写了侄子。
更何况永祎王的才华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即便是他这皇帝真的做的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有人多说什麽。
“诸位有何异议?”梁怀夕擡眸,清楚地明白每个人心里地疑问,却只是淡淡地开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李尚书讪笑道:“没,没有,只是现下不知新帝在何处,还要请摄政王做决断。”
“文渊叛乱逼宫,幸得沈家军及北疆军及时赶到,现命沈西炀率军彻查清缴文渊一党,沈南迦追击叛党,杀无赦。”
沈家兄妹齐齐出列,“臣等遵命。”
沈南迦带着苍岭卫一直追到城郊,才将文渊一行人拿下。他身边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禁卫军统领,只剩四五个寒部人。
“文渊,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文渊胸口上重重挨了一枪柄,如今正倒在地上吐血,“若我放弃挣扎,你会让我活着回去吗?”
沈南迦神情复杂,语气冷漠“不会,只会让你死得好看些。”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沈南迦,果真是有魄力。”文渊擦了擦嘴角,“你对我的恨意真是一点都不加遮掩,可我不明白,我只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罢了,有什麽值得你恨的呢?”
“一条狗?你可是一只有思想的狗,否则现在又怎麽会站在这里?”
从前世到今生,皇帝对他们沈家和梁怀夕所做的每一步,都有他的谋划。
“可惜啊,算来算去,我还是算不过梁怀夕。”文渊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略有深意道,“不过你们行军打仗之人向来讲究光明正大,你又怎会容忍他这样一个满腹阴谋之人呢?”
沈南迦知道他要说什麽,直接了当道:“他与你可不一样。”
这话激起了文渊的怒火,他嘶吼道:“凭什麽不一样!我就是照着他的样子而活的,凭什麽不一样?”
“为了得到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哥哥,梁怀琛费劲心力培养调教原本只有几分相像的我。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谈吐言行,我样样学的好,可他永远都不满足,他就是喜欢看那副冷冰冰不屈从的脸。”
收养他的铁匠祖上有算命的功夫,说他这一生,都是飘若浮萍,是无根之人,如同镜中看花,水中望月,怎样都找不到真实。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学得再像一些,把梁怀夕心里的那些阴暗与诡谋都学来。”
以及他谋划多年,叛乱谋反拿回一切的想法。只要学着梁怀夕的样子叛乱,他才会注意到自己。
“你不是他,你也成为不了他,”沈南迦怒斥道,“或许在先帝那里,你是他的影子,可在别人眼中,你永远都不是他。”
如若不是身体病痛和那些阴谋与算计,梁怀夕又怎会变成这样,可即使活得如此艰难,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光是这一点,不会有人学得会。
“先帝?”文渊突然变了脸色,“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梁怀夕一定是登上皇位了,这些都是他早就筹谋好的,不过是借了我的手,好让他更名正言顺罢了!”
沈南迦懒得理突如其来的狂躁,正色道:“先帝病重,特留下遗照,立皇长子为新帝。”
“你说什麽?他竟然不自己做皇帝?”文渊难以置信。
那本就属于他的皇权,他竟然就这样让给了别人?
“你心心念念的那些权力和地位,是他一辈子的枷锁,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是他。”
这每一个字带给文渊的伤害都远比胸口挨得那一枪痛上百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嘲笑梁怀琛提心吊胆害怕了这麽多年的人,对皇位丝毫没有想法,嘲笑自己不想成为他人的影子,却又愤恨不能学得更像一些,嘲笑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嘲笑这捉弄人的命运。
笑着笑着,他仰天倒在地上,空气艰难的挤进胸腔,一阵阵温热在口鼻中传开,眼前的一切也染上了血色,天亮了,初晨的第一道光在他血色的瞳仁中染成了晚霞。
“长夜未明……长夜将尽……何处仍有故人归……”
铁匠哄孩童入睡时会唱的歌谣,他不会唱,可阿缠会。
他听到了阿缠的歌声,看到了铁匠来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