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坦然地笑笑,“你当我还是什麽都承受不起的小孩子吗?”
毕竟家破人亡,含冤而死都经历过了,除非是天塌了,否则她应该没什麽不能承受得了的。
刘南山叹息着,“我们的人,无法南下。”
“这些事情是我从沈老将军那里听来的。从先帝时起,边境的敌寇便已猖獗,为保兲盛江山,暗中推行了一项计划,在关中以北修建城墙,必要时刻退守。北疆之外的馀江城便是长城的位置,如今四面危机,唯有北疆最难戍守,一月之前,我们便已经过不了馀江城了。”
“朝廷,放弃北疆了。”
满是褶皱的眼角泛着泪花,他说得很艰难,痛苦却又挣扎,希冀还能有挽回的馀地。
沈南迦“啊”了一声,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
高位者怎又会看中这些呢,他们沈家的世代功勋都能轻易被否定,又何况一个常年被外敌侵乱的北疆呢。
遥遥凝望着这白雪皑皑的土地,她只觉得悲凉与惋惜。
你也不被需要了吗?
良久,她轻飘飘地开口道:“刘叔叔,你从何时起跟着我父亲的?”
“入伍那时起便是。那时北疆的战役都是由国公统领,甚至可以说,我们这支军队,是北疆的沈家军。”刘南山字字铿锵,分外坚毅。
“若如今在此的人是他,他会怎麽想?看着他亲手打下的江山破碎,救下的百姓被遗弃,他该作何感想。”
以及,他自己,一生戎马落得一身伤病,最後也要被效忠了几代的皇位放弃,一世功勋蒙上阴霾。前世的他,在离去之前得有多麽痛心。
“国公会怎样想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刘南山满目慈爱,“年轻时的宁国公,比你强的只有那一身不怕死的傲气。”
他很高兴老国公能有三个这样出采的孩子。
城墙角下,流民之中,一人跌跌撞撞地走着,踉跄摔倒在粥铺前,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寒部人来了,我们活不了了,我们活不了了……”
兵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驱赶道:“你,别在这里妖言惑衆了。”
只见那人不知从何来的大力竟将兵士一把推开,一双眼睛猩红地吓人。
“寒部人来了!我们都得死!反抗就得死,为什麽要来管我们?”
他这样一喊,本就处在绝望中的百姓们也被带动着哀嚎起来,见状,兵士们只能捂住他的嘴尽快将人带走。
沈南迦闻声赶来,“是我们来晚了,但请你们相信,一日为兲盛子民,兲盛的将士们便会永远保护你们。”
那人两耳不闻她所言,继续颠狂地喊着,“凌春到了,没有粮食炭火,我们都要死,哈哈哈哈哈,我们都要死。”
他这幅模样明显不对劲,很快,骚乱的人越来越多。
“兲盛朝不想管我们,没人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沈南迦极力安抚,“你们的命是我们救下的。我们一定会对你们负责。”
“那又怎样,我们被屠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既然兲盛不管我们,我们的命就自己说了算!”
一把利斧直冲冲朝着沈南迦门面砍过来,动乱一触及发。
穆青反应迅速,挡开斧头,拉着她躲开混乱中心,“将军小心,先退回帐中。”
“这暴乱来得太突然了,定然有问题,把城门关上,别让他们跑出去,告诉所有将士,对*这些平民,只可压制,不可残杀。”
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在生死绝望边缘的人,就像是火药的引线,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可以引燃。
还未来得及转移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流民,他们拿着名种各样的工具,不管面前是什麽,一律砍杀,而将士们不能对他们下手,这便是最好的保护符,一时间,军卫损失惨重。
人多混杂,一时间连沈南迦也抵挡不住,一个不留神险些中招,远方飞来一支利箭替她挡下了流民手中的砍刀。
她望向那援助之箭而来的方向,顿时间变了脸色。
“你怎麽回来了?”
梁怀夕已经顾不上她会不会生气,难得直言道:“我怕你有危险。”
话音未落,危险果真来了。
利剑穿胸而过,鲜血四溅,他便在她面前那样倒了下去。
“容时!”
沈南迦冲了过去,将他倒下的身体拥在怀中,双目被怒火烧红。
“李将军,传我军令,反抗不从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