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二品正史文渊,正值青年,是个不错的人选。”
“臣旧居深宫,不知是哪个文家?哪位贤才?”
“他自立一家,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梁怀琛扬眉伏身,擡手挑起了常曦的脸,“从前是伺候朕的奴才。”
常曦垂着眸,嘴角难以自控地抽了抽,此言之下羞辱之意明了,可她也不得不答应。
“臣……”
“啪嗒!”
“谁在那?”梁怀琛沉下脸,目光阴沉地盯着发出声响的屏风。
少言从屏风後弓着腰走出来,跪伏在地上,“草民参见陛下。”
他是世上最尊贵之人的血亲骨肉,却也是这世上最卑贱之人。
“陛下,阿言方才在屋里午睡。”常曦急忙替他解释。
少年蜷缩着身子跪得很是恭敬,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可他越是这样,梁怀琛的眸光越是黯淡。
父子俩算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相见过了,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长得快,早已和座上人的形貌有了很大的相似。更何况少言这张脸很会长,几乎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如今已有惊艳之色。
可也正因如此,梁怀琛看他满身都是自己当年懦弱的影子,让那些本就挥之不去的不堪过往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拂袖而去,却又乍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问道:“你如今年岁几何?”
清冷的薄荷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恭敬又小心翼翼,“回陛下,十三。”
少言回话之时微微擡头,目光一扫,梁怀琛便注意到了他唇角的那颗红痣,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让人恨得牙痒。
“在你出嫁之前,在京中给他寻个平民人家将养。”
梁怀琛语气强硬,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他这一生最大,埋藏不掉的污点。
“陛下,言儿在臣这里养了这麽多年,即便是成婚,也可做臣的孩子。”
这麽多年,常曦提了数次,梁怀琛也没同意将少言过继到她的名下,好像他下定了决心,偏不要让这孩子有个安生的未来。
“长姐是要给朕养个皇子出来?”梁怀琛冷哼道,俯下身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与凝视,擡手搭在常曦白皙的脖颈上比划着,“朕将他留在这里这麽多年,已经是很给长姐的面子了,长姐还是莫要得寸进尺的好。”
看着这孩子越来越和他相像的样子,他只会是後悔将他送出去的太迟了。
不等常曦继续求情,少言再次开口,“陛下,无需替草民寻找人家,草民自请离开皇城,终身不入京城。”
梁怀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终身不入京城,便是断绝了一切可能篡夺皇位的机会。
他满意地抿了抿唇,丢开了常曦,转身而去。
“恭送陛下。”
“言儿,你这又是何苦?”常曦心痛地轻抚着他的脸颊,双目盈着一汪泉水,而後滑落。
依她对皇帝的了解,既然少言提出了终身不入京,便一定会让他去到千万里之外,漂泊一生,孤独终老。
少言眸光温柔似水,他浅笑着擦去常曦脸颊上的泪水,一触及分,合乎情理,克制本心。
“姑母,没关系的,或许做个平民也不错。”
他明白他那狠心的父亲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但如此以後,他便不会再是姑母的後顾之忧了。
离开长青殿的许久,梁怀琛仍旧阴沉着脸,心不在焉地想着什麽,一直回到寝殿,多看了两眼跪在门前伺候的人,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精明。
他叫来太监。
“传朕旨意,沈南迦率军驻北,确保边境安全,无诏不得返京。告诉文太尉,送往北疆的物资先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