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探方的人一边擦汗一边不耐烦地劝道。关冀探方里的人因为本就以关冀为核心,说的话就更直接了。
“H市博物馆的人这麽娇贵的吗?”
“从这麽远跑过来旅游呢?”
“还是年轻人,连挖探方的力气都没有吗?”
……
关冀扫了一眼周围,脸上挂着得意,又嘲讽了一句:“你们俩在这躲清闲呢。”
路峰没忍住回道:“我们也在干活好不好!”
关冀继续嘲讽:“干活?自己的探方不挖你干什麽活?”
“同样是干活,有脑子的人会选择在挖探方之前弄清楚什麽能挖丶什麽不能挖。”唐邯青淡淡扫了他一眼说,“我们是来做考古的,不是来打洞的。”
关冀刚摆出来吵架的气势,被这一句话打散了形,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大家都是读书人,都不用想就明白了,老鼠的儿子才打洞。
路峰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这位小师弟不仅会说话,骂人也是一绝。
这种话,无论回不回都吃亏。关冀咬了咬後槽牙,心火涨得比日头的火焰还要旺。
路峰憋回笑容,用眼尾偷偷扫向黑着一张脸的关冀。
唐邯青说完就淡定地收回了眼神,看向自己手中的机器。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关冀的探方,走之前唐邯青的眼神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冷淡地留下一句:“小心塌方。”
听到这句话,关冀探方上的人全都心头一跳。大家挖探方,最害怕的就是塌方事故了,严重的塌方甚至能闹出人命。
关冀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又黑了一度。
一滴水滴在被翻开的泥土上,很快就在烈日下蒸发了,不知道是从关冀额头留下来的汗还是从他阴沉的眼里滴出来的水。
塌方?他恨恨地想,这两人是在诅咒他呢!
走了两步,路峰在唐邯青耳边小声嘀咕:“这个关冀怎麽老是挑我们的刺,不会是真的在为大师兄抱不平吧?大师兄一个成年人,自己犯的错,总不能怪在我们头上吧?”
他们跟关冀之间也就是见过面的交情,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矛盾,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大师兄那件事上了。
他早就听说关冀和大师兄的关系很好,但就算关系再好,关冀也不能只看亲疏不分对错吧?
两人身後,关冀重新拿起了工具,但眼神却没有从他们身上离开。
唐邯青和路峰回到了自己的探方上。路峰的探方是馆里赌输的同事在帮忙看着,唐邯青的探方则是师父白齐栋在帮忙看着。
见两人回来,白齐栋和几个同事都围了过来,凑到唐邯青身边,看向他手上的机器。
关冀就看到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这几个同事明明平白多干了一份活,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烦。更奇怪的是,为“偷懒”徒弟善後的师父白齐栋不仅没骂人,还朝唐邯青投去赞许的眼神。
要不是关冀相信科学,他都要怀疑唐邯青给馆里人下了蛊。
果然就跟洪安说得一样,这个唐邯青,可真是讨人厌。关冀不满地收回眼神。
哼!还诅咒他塌方。
要知道,他是最早一批来的,一来他就用探杆在四处都取了土。
他将取出来的土进行了仔细分析,其中有一块土有分层的现象,不是同一个年代的土层却混在了一起,明显不是自然沉积形成的。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有人挖开过这块土层,然後又进行了回填。
这与古人挖开地下建设墓穴,然後又回填土层掩盖墓葬痕迹的行为完全吻合。
那块土,就取自他脚下的这块探方。
呵,还想诅咒他塌方?
他精心挑选的这块探方是最有可能挖出东西的。
关冀不屑地斜勾起嘴角,擡起手上的铲子,用力往下一掀。
下一秒……
青天白日,正午时分,
关冀一个大活人却突然消失在了探方上。
“啊——救——”
求救的尖叫声被土层吸了音。
站在关冀对面的工人最先反应过来,用当地方言尖叫起来:
“塌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