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兰现今在这些方面都是照孟初吩咐得来,只是主子的意思不仅是簪子,连钗、笄、华胜等也都不用,她灵机一动,让丰米去花房要了能簪的花,没想到深冬了,花房的人还真有些手段,丰米用托盘拿回来的花中,有一朵二乔,半椒红半缟羽,正好合适簪在她斜鬓上。
从院子到满翠亭一路,虽然两边仍有积雪,但路上却是干干净净,不曾有哪处结冰。
湖面凝结成一面镜子,几只鸟在上面扑棱着翅膀,大概是知道没人驱赶,它们也不着急吃,偶尔才啄点谷子吃。
怡兰暗道一声坏了,撒的谷子太多,鸟群吃饱就走了,只剩下这寥寥几只灰麻雀了。
孟初还觉得挺有意思,难得冬日放晴,坐亭子中晒晒太阳,湖面反光出银色细闪,偶尔还能听到鸟鸣,就在困意泛起,她想着先回院子里,明日和赵祈来冬钓时,亭子外突然有人过来,她没走近,毫不迟疑的跪下了。
“奴婢……奴婢夏荷,给侧妃主子请安。”
孟初和怡兰对视一眼,上次来这一出,还是在她们去乌州时住的驿站里,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吐露出一对掠拐女子,却逍遥法外多年的夫妻。
地砖冰凉,夏荷只作此最后一搏,膝盖一点没收劲,能听到咚的一声。
“怡兰,去扶她起来,进亭子里吧。”
怡兰一开始还只是觉得夏荷的名字有些耳熟,等扶她起来一看面容,就是许侍妾身边的那个婢女。
“是有何事要说?”
夏荷穿得单薄,说话声音一直在打颤,她头低垂着,看自己的脚尖,“奴婢知道一个法子,可以让女子立刻有孕,奴婢想将此法献给侧妃主子。”
第48章只差一步就能要了她的命你这后院是不……
许侍妾的婢女,来给她主子送有孕的方子?许侍妾不会是昏了头想使什么手段了吧,怡兰上下打量夏荷两眼,都后悔没把人拦在亭外。
且不说是真是假,孟初压根就没动心,“这法子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夏荷脸色瞬间变得灰暗,她没想到自己手中唯一能有用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轻飘飘的拒绝了,原是见今日天好,赌了一把孟侧妃会出院子,本以为自己终于得老天垂怜,却仍然只是痴心妄想。
她是偷跑出来的,此时许侍妾定然已经发现她不在院里,不知回去又要挨多少打。
眼见孟侧妃要走,她再顾不得许多,“周良媛也用过这个法子,她当时便有了身孕。”
孟初搭在怡兰腕上的手一紧,鬓边二乔微动,她侧身看了看夏荷,瞧见她满是冻疮的手。
“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周良媛原先身边的婢女秋燕和奴婢是同乡,这法子也是她跟奴婢说的,千真万确。”夏荷说话不敢打顿,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交代出去,只要孟侧妃愿意留步听她说话,那她所想之事也许就能有机会。
“秋燕她娘原先是我们村里的巫医,只是后来病逝了,她自小便给她娘打下手,一些寒症外伤都能治,这法子就是她娘留的。”
可天底下哪里能有东西,可以让女子一用便有身孕?且不说孟初自己就懂一些基础的生理知识,连一旁的怡兰都是只最多信个三分,宫里那些娘娘个个手段不俗,背靠大族,若真有此法,早都被搜罗进后宫了。
“周良媛是何时用过?”
郡王妃生前曾因知其有孕还摆了一场鸿门宴,没想到周良媛当众将她两年前下手的事情说破,虽然真假难以有定论,可陈良媛还私下找到她,说过周良媛无有宠幸,却有了身孕,当时把陈良媛都吓得不轻,真以为周良媛胆大包天,敢做出株连九族之事。
查了才知让郡王妃摆宴的那次怀孕是假,那两年前……
“是郡王妃刚进府没多久的时候,其余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是在许侍妾进府时被分去的,和秋燕也是后来才相认。”夏荷怕自己说得没有用,又赶紧继续道:“秋燕因病已经被送到府外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
当时宴会上事情被压了下来,想来许侍妾也没那个胆子,敢在背后和婢女说些什么,不然夏荷恐怕也不敢直接到她面前把这些事说了。
怡兰对这其中的门道再清楚不过,生了重病的奴才送出去多半就活不了了,何况秋燕还不一定是真的因病走的。
孟初没说秋燕出府没多久就死了,最后查出的结果是周良媛对秋燕动了手,此事既然已经涉及了两位殒命的后院女子,便得将事跟赵祈说了,让他出手去查。
“你说出这些,是想求什么?”怡兰接到主子眼神,便开口问道。
她从来不喜做事不守规矩的奴才,跟夏荷说话便有些冷淡。
夏荷虽然不知为何孟侧妃对怀孕的法子没有兴趣,却对秋燕和周良媛的事追问,她此刻心在胸膛中乱跳,身上的伤似乎都感受不到疼了。
“奴婢想、想不在许侍妾身边伺候,去膳房洗菜还是去浣衣,奴婢都愿意。”夏荷原本奢望过能进孟侧妃的院子,但她现在只求一条生路。
怡兰抬眼仔细看她瑟缩的身体,发现夏荷脖子侧面一块蔓延至后背的烫伤。
孟初把事情跟赵祈说后,元德便亲自带着人从两年前开始查起,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其他人。
“那次宴会前,周良媛便与嫔妾说她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几日好活,所以才临死前顶撞了一次郡王妃,只是想为曾经那个孩子讨些公道。”陈良媛没有想到,早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竟突然又有了别的隐情。
她跪在前院堂前,虽然旁边还有炭盆,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冷。
赵祈坐在上首,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旁边的元德心领神会,“陈良媛,奴才也跟您直说,周良媛是服剧毒之物所亡,死前府医从脉象看,除了身体比常人虚弱,并无重症。”
“不可能!”她下意识惊呼,随后才反应过来,“周良媛不会骗我,她……她一定是以为自己活不久,不然依照她的性子,绝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局。”
元德声音压低些,“陈良媛,若是想让周良媛在九泉之下瞑目,您知道的东西,该说就说吧。”
陈良媛茫然的往上看,只能见到赵祈冷漠低垂的眼睑。
“……秋燕不是周良媛动的手,当时秋燕的确病得严重,她自请出府养病,走前还和周良媛说,要记得去要她回来。”
“等周良媛知道秋燕死讯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当时她太想为那个孩子……”
元德清清嗓子,“陈良媛,周良媛她自始至终就没有过身孕。”看见她露出惊异之态,并无其它,这才又接着道:“您请回吧,只是刚刚说得这些,劳您勿要多言,想想以前跟着您的那位婢女。”
陈良媛的婢女芳怡,在发现郡王妃已逝的那日全府暗查中,发现她屋里藏了个人偶,上有孟侧妃的名号,从此芳怡再也没有消息了。
等陈良媛走后,元德才弯腰禀告:“殿下,跟奴才查到的并无出入。”
谁能想到顺着秋燕那条线一查,竟然发现她手中那个所谓能让女子有孕的药丸,名叫吉祥丸,正是之前在朝堂上引起哗然的娑道教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