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理好了。”
谢羡风在清水盆里清洗着手上的血污。
慕溶月摸了一下脖颈处的纱布,眼神晦暗。
许是看出了她神情的低落,谢羡风犹豫了几许,终是开口道。
“他有他的难处,我不评判他的做法。”谢羡风顿了顿,话音一转道,“不过……如果做选择的人是我,我会直接交出兵符。”
慕溶月对于他的坦白有些惊讶。
“可是,一旦交出兵符,你便会被冠以叛国贼的名号,你此前以身护驾换来的功勋,全部都会付之东流……”
面对慕溶月的质疑,谢羡风却只是微微一蹙眉。
“那又如何?”
“这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道需要思考的难题。”
慕溶月忽然间哑口无言。
他的态度太过淡然,以至于,慕溶月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谢羡风的世界,似乎真的很简单。
简单到,他的行事只有一条准则。
那就是,万事以她为先。
渐渐地,慕溶月意识到,或许……不是只有位高权重的贵族才算是能依靠的庇护伞。
在这乱世之中,反倒是那些更能豁出一切的人,才能破釜沉舟,守护心中所想。
慕溶月没吭声了,纷乱的心绪密密麻麻地涌现。
谢羡风将水盆端开,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很想家。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沈世子死了,桓王一定不会轻易了事,此刻抛头露面,太危险了。”说着,又像是安慰慕溶月似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很担心家人,我会想办法把消息递给他们。”
慕溶月心乱如麻,又问,
“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总不好一直滞留在平民的家中,慕溶月已经不想再将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谢羡风还没来得及回答,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动静。
慕溶月有了心理阴影,有如条件反射一般,猛地后退,直到后背都挤到了墙角。
原来,只是风吹动了窗帷。
慕溶月一阵尴尬,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一时间牵扯了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肩头——直到寒风吹过一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时颇为窘迫不堪。
谢羡风脸颊泛红,克制着身体的反应,垂下眼,而拿起薄毯,轻轻地将她的肩膀盖住。
“我答应你,不会太久的。”
“你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门外守着你,我不会走远的。”
谢羡风交代完,正欲转身离去,给慕溶月留出独处的空间,可下一秒,耳后却传来一声急促的风声——
慕溶月起身拉住了谢羡风的手,“啊……”
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她一时脑热就拦下了他——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一听到他要走,
一听到她要被一个人留下,
她的心就开始狂跳不已,来不及思考,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谢羡风也停下了动作,无声地看向慕溶月。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慕溶月宛如烫伤一般猛地缩回了手,早已是面红耳赤。
她这是怎么了?
“我……我只是……”慕溶月低垂下眼,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声‘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
见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谢羡风的喉头一动,渐渐地口干舌燥起来。
方才,他是见她面露窘迫,才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可她却拉住了他,不想让他走。
这一个细微、又充满矛盾的小动作,犹如一把烈火,再度让谢羡风内心的枯竭之原燃起了希望的熊熊烈火。
她……
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渴求着彼此的陪伴?
“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