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帐被一股阴冷的穿堂风掀起,空气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属下明白了。”
最后,侍卫领了命,起身退了出去。
……
另一旁,马场的营帐中。
赶走了桓王派来的人后,谢羡风独自换回了常服,正要掀开帘帐走出来,眼前却蓦地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师兄!”
久别重逢,莫盈儿热泪盈眶,几近喜极而泣。
“……盈儿,”谢羡风一时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郡主派人接我来的。”莫盈儿破涕为笑,感慨地擦拭眼角泪珠,“她是个心软之人,虽然与我不过是几面之缘,却还一直关心着我。若不是她,我今日还真没有勇气与你们相认。”
听见莫盈儿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慕溶月真心的赞誉,谢羡风微微一笑,轻手放下了帘帐。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糟透了。”
提及不愿谈起的话题,莫盈儿的面色也浮上了几分忧愁,她伸出了双手,昔日拿剑的手如今却布满了做粗活儿生出的老茧,和皲裂的冻疮。
“我如今成了大宅里的帮佣,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管事的嬷嬷见我身份卑微,时常克扣我的月钱和米粮,还诬陷我是个不祥之人,动辄对我打骂、用家法。我不愿认命,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成日困在那大宅院中,受命于人,浑浑噩噩、生不如死。师兄,我想另寻出路,再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谢羡风很快便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所以,你想投靠我?”
莫盈儿心中忐忑,试探地点了点头。
谢羡风却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反问她:“师父的事后,我也被贬去了荆川。你看我如今的模样,又如何能帮得上你?”
莫盈儿终于止不住叹了口气。
“或许,我今日不该来的。”
见她频频受挫,灰心意冷的模样,谢羡风忽然开口叫住了她的背影。
“也许,你可以去求溶月。”
“……什么?”
莫盈儿惊诧地回过头来,不止是因为谢羡风让她去找慕溶月求情,也是因为他私底下竟亲昵地唤起了慕溶月的闺名。
要知道,即使是他们还未和离时,谢羡风在外人面前,也总是一板一眼地称呼慕溶月的全名。
谢羡风望着莫盈儿,郑重其事道:“你都说了,她是个心软之人。你去求求她,她说不定会同情你的境遇,继而为你寻一份差事的。”
见他表情是认真的,莫盈儿一时迟疑:“这样……可以吗?”
谢羡风停顿片刻,却又补充道。
“若她真的容许你留在她的身边……我会再额外多付你一份月酬。”
闻此言,莫盈儿彻底愣怔在了原地。
“师兄……你这是想收买我,让我做你的眼线?”
“不是眼线,”谢羡风打断道,“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虽然,这话中,的确藏了几分自己的私心。
“如今她年纪青青便被封为一郡之主,受万民爱戴,纵观皇室贵族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如此殊荣。但树大招风,她身边也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亲信。”谢羡风顿了顿,抬眸看向她,“你武功高强,又与我相识多年。这些人里,我只信你。”
谢羡风神色凝重,看得出是认真在为慕溶月的将来着想。
莫盈儿盯着他,却忽然感到一阵陌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谢羡风拜入师门后,与她一同长大。记忆之中,谢羡风总是冷情冷性,孤高自许。相识多年,她却从未见过谢羡风对一个女人这般关怀备至的模样,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去讨好。
那个女人甚至是她的前妻。
“如今平阳郡主已经另嫁了他人,你还这般为她筹谋……”莫盈儿不禁反问,“若是被她知道了,是不是就有些越界了?”
“所以,”谢羡风定定道,“不要让她知道。”
莫盈儿见他这幅用情之深到了几分卑微的姿态,心中不免划过一丝酸涩之意。
“师兄,你就这般在意她?”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的无奈。
“既然这么爱她,当初又何必与她和离呢?”
“不是和离,”谢羡风平静道,“是她休了我。”
“什么?”莫盈儿再度瞠目结舌,“可是,为什么呢?当初,不是她最先爱你爱到亲自去求来了陛下的赐婚,如今又怎么会转了性,把你休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莫盈儿的话犹如一记回旋镖,在谢羡风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往事一幕幕如云烟在眼前浮现,他终于无法再冷静自持,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