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巨大的树藤根须形同小山,开始浮出水面。
那些根条大小不一,粗的如同水缸般,细的如手臂。
大小根须相互绞缠,如同一座十分可怕的山峰,撑裂棺材,且肆无忌惮的辗平陪葬品,往外开始延伸。
根藤所到之处石棺被洞穿,泥沙碎石‘扑漱’落下,如同下冰雹似的。
而在这些巨藤的正中,常浩的身体被穿挂其中,被鬼藤紧紧抱护在内,仅剩一张头尚算完整。
他的身躯已经千疮百孔,几乎与鬼树融为了一体。
余灵珠眼睁睁的看着鬼树在自己面前复苏,顷刻间长至十余丈高,蹿出石棺内部。
常浩的人头悬挂于树梢之上,像是一盏特殊的‘人头’旌旗。
“这、这是什么——”
这陡然出现的一幕令得苗有功等人大惊失色。
帝京众人惊惶不安的仰头,在一阵令人头皮麻的地动声响之中,众人眼睁睁看着有东西从地底钻出。
“是、是神明怒了——”
程梦茵骇怕的大喊。
“你住嘴!”
刘义真喝了一声。
“神明怒了,你们触怒了轮回,将来会不得好死。”
程梦茵一见鬼树现形,更是畏惧:
“我要制定法则,要让你们来世生活在穷乡僻壤,投生最穷苦的奴仆之家——不,要将你们打制成器物——”
他说了半天,似是仍不解心中之恨,又道:
“如此法则还不够,你们应该来世变猪、变牛、变狗,变畜牲,受奴骂之苦,受鞭打加身,死后剥皮剔骨,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炸你们,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狗东西。”
范无救忍不住了,拳头一握,便要往程梦茵行去:
“死到临头了,嘴还挺会骂的——”
“无救。”范必死抓拽住了弟弟。
异变将起,赵福生还没出声,没必要为了一个武清郡早死的鬼贸然行事。
兄弟二人说话的功夫间,赵福生的声音响起:
“法天象地。”
接着深坑之中,赵福生的身影急变大,头颅如同小山一般冲出深棺底部,与鬼树之底持平。
余灵珠被她托在掌心之中,缓缓伸向被鬼树‘抱’在半空中的常浩。
“常浩、常浩。”
余灵珠强忍心痛,低喊了两声。
她眼珠含泪,看向常浩苍白的脸,记忆不由回到当年最后两次见常浩时——那时常家内宅不宁,常家两个嫂嫂将常浩送往帝京。
余灵珠生来命苦——其实这大汉朝之下的普通百姓,哪个都是苦命人。
可她又格外幸运,中年驭鬼,从此逆天改命。
而童年疾苦却像是一种诅咒缠身,令她很难再获得幸福;在其他人看来,她位列镇魔司将级,手握大权,身边奴仆环绕,定然十分幸福。
但驭鬼者与鬼相伴,日夜都不得安宁。
常浩陪伴她的那段时间,她曾感到难言的安宁。
小孩天真可爱,不懂成年人的虚与委蛇。
虽说他承载着常大嫂难言的隐喻,可他实实在在给余灵珠带来过慰籍。
最后一次见他,则是在常老太太丧事。
当时常府生这样的变故,众人为老太太丧事忙得不可开交,忽略了孩子。
听侍候的丫头说,常浩孙少爷在老太太去世后便中了邪,某一天突然惊声喊‘有鬼’。
可哪来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