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怕痒,一下子也不知道扯中了哪根筋,止不住想笑起来,只是又怕失了仪态,笑声始终克制着,憋得她胸·脯子一颤一颤的。
这么一来,她感觉到身上的分量更沉了,扑在她颈边的呼吸愈发粗重了些。
吓得她绷紧了身子,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昏暗的帐内,他的眸底却一点点亮了起来,熠熠的眼神甚至变得有些灼烫。
“妤娘……”
她的声珠都在轻颤,“什、什么事?”
他支吾了一下道,“你那个……还有吗?”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问,“哪个?”矩。
那厢的裴玄章回到书案前,忖了忖,拿起将才她一直在算的账本,目光掠过上面的字迹,工整、却缺少底蕴,与方才的字如出一辙。
明雪不同意了,“你倒是好性子,连这都能忍,我看不必先知会祖母了,不管他之前有没有犯过事,单说这回,昧下这么多银子,若不罚,其他人又如何信服?日后,大家有样学样,又该如何处置?”
说话间两人已入了寝室,谢怀珠把丫鬟都屏退出去,关上门,亲手给她泡了杯茶,“娘喝这个吧,这是桔普茶,少喝些,夜里才不会失眠。”
“那你说怎么办?”
她哂笑了一下,这才问,“那往年都是如何备礼的,朋友可有什么偏好?”
容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暗暗掐了她一把,痛意猛地从手臂内侧传来,她疼得一个激灵,霎时清醒了过来。
秦老夫人趁机说,“你没事多跟你嫂子学学,就你那针线,真是狗都嫌。”
抬眸对上他的眸光时,她又仿佛被他温柔似水的眼神烫到了,脸颊也起了淡淡的一层红晕。
谢怀珠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着手帕道,“你轻些……”
他虽也是一知半解,却还是疑惑地凝起眉,犹豫问,“你往常……都是几日?”
她望望众人,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想来刚才是出了丑,大家都在看热闹呢。
她愤懑地咬了咬后槽牙,强压下心头的火,带着一丝期望问,“那她可有带什么话?”
自从先皇后薨逝,坤宁宫一直只供奉皇后喜容,有宫人洒扫,侍奉如生,供皇帝不时追忆。
少了活人的气息,雕梁画栋也似蒙了一层灰的旧皮,尽管有宫婢内侍时时擦拭,也依旧会留下岁月的烙痕。
谢怀珠只住在侧殿一角,她换好素衣后为先皇后上了三炷香,而后才被女官引去,见到在坤宁宫花园里逗弄鹦鹉的天子。
她侍立在一侧,只静静望着湖面。
第七十七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他怀了私心,与太子勾结,在外做壁上观,那无论谁胜,他的妻子都会死于乱军之中,甚至更为惨烈。
他啄了啄她柔软发心,叫谢怀珠看他袖中涂了蒙汗药的细针,柔声道:“于我而言,你便是最要紧的大事,大同府中我还有一处宅院可供暂居,若我哪日身死,自有人护你离开。”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大同府毕竟是他熟悉的地方,又靠近边境,一旦军中有变,还能及时将她送走。
皇帝知道有人劫走她,自然也会晓得是他及时赶来,至多有些不悦罢了。
只是这些不悦相比雍王与陈王所密谋的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曾夫人听她竟然想拍拍屁股走人,不由得悬起心来,凌厉的眸光像箭射了过来,“你是不是对世子说了什么?”
“哪能呢,”她的泪说掉就掉,却不去擦它了,只嗫嚅道,“母亲也见了世子,倘若他知道内情,会是这般和善的态度?王府岂能容忍谢家的偷梁换柱?”
曾夫人捏着眉心道,“既然戏已经开演,就没有中途走掉的,你且再扮演下去,等找回妤娘……”
谢怀珠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也知道闹起来,非但对自己没有好处,反而会让日后更加如履薄冰,所以,她只能忍。
虽然结果不能改变,但是自己鼓足勇气说的这番话,也并非无用,至少等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个秘密,就是她与曾夫人谈判的利器。
曾夫人又趁机教导了她一番,这才放她回自己屋里。
她的住处仍是她原先所在的梧桐苑,比起其他人的院落,梧桐苑实在是小得可怜,好在她偶尔也种几株花花草草,还算清幽明净。
甫入院里,便见梁姨娘站在那株垂丝海棠下,月色如练从头顶密密匝匝的花枝筛了下来,照得她那张脸温婉慈和
“小的知错了,往常……我都是尽职尽责,不敢有贪念啊,这些……王妃也都省的的,求您念在小的难处的份上,别说出去,我这就把银子全数奉还,缺斤少两的东西也让他们赶紧补上……”刘大说着,一个劲地朝地上磕着头。
她闻言脱口道,“你也是早产?”
“今日过节,容妈妈也下去休息吧。”裴玄章说着,便伸手搂住她柳枝一般纤细柔韧的腰,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如漆似胶地往静思堂去了……
他又指着另一个名字道,“这个是酒后忤逆了圣人,被罢了官的。”
谢怀珠知道她还不服气,忖度了一下率先开口道,“其实我也是头回做这事,未必有你做得好,既然祖母吩咐了,那就要认真行事,也当是为了讨她老人家欢心。”
“世子妃辛苦。”
克妻?什么克妻?
出师未捷身先死,谢怀珠苦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的字是簪花小楷,还算工整,却一板一眼的,缺了一点力度和灵气。
她弯了弯唇,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你有祖母为你撑腰,我身为媳妇,倘若只会讨好卖乖,谁还容得下我?”
可她这些年来受的猜忌和鄙夷,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