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知道些内情,听着喧闹声,突发感慨:“我以为做了大官,就能随心所欲呢,没想到兢兢业业也会丢身家性命。”
再大的官,也是皇上的奴才。哪里都这样,用得着的时候,家禾是左臂右膀,大老爷信任依赖着他。赵昽轻轻一挑拨,那位立刻翻脸,处置起来毫不留情。至于其中是否有冤情,有委屈,他们才不管呢。
巧善攥紧拳头,叹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是糊弄人的鬼话。不仁就是不仁!”
青桃一直贴在门上听,突然跑回来,怯怯地说:“我听见外头有牲口叫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再等等。”
夜渐渐深了,铜钟再度响起,随后是不绝于耳的尖叫怒吼。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流民攻进来了!
真流民哪有这本事,这是要借这个幌子围困褚家,逼他们妄动。不杀出去,性命难保,杀出去,就成了不顾百姓死活,要么死,要么罪。
平民百姓反倒是安全的,因此她们再次安慰青桃,安心待在院子里不动。
远远地瞧见冲天的火光,打杀声似乎就在耳边。
巧善坐不住,和小五挨个再检查一遍梯子是否牢靠。
很快,一个奇怪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她们立马奔过去接应。
巧善着急,压声喊“家禾”。
那人抬头,却是赵东泰。他慌慌张张解释:“我回来送信,凑巧……他那头还有几个,费事,落在后边,我这就去接应。”
“好,有劳了。”
褚老太太气色很不好,她们赶忙把人抬进去,在炉子旁帮她把衣裳首饰全剥了,换上粗布衣衫,给手抹上膏子,让它看起来粗糙发黄,头上抹了烟灰再擦一擦。
人还在昏睡,正好摆弄。
板车上铺好了旧棉被,放她上去躺着,接着再等。
人很快回来,除了褚太太和褚少爷,还有一个三奶奶。
三人都清醒,只是魂跑了。
巧善跟她们熟,拿了旧衣衫出来,飞快地解释:“受褚大人所托,路上可能要吃些苦,你们……”
三奶奶担忧必须留在宅子里的丈夫,左手牵着小堂弟,右手捂住半边脸,强忍泪意说:“多谢!”
小孩不耐地甩开她的手,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
褚太太转过头,冷眼看着他,他又抓回三奶奶的手,藏去了她身后。
这孩子很不懂事,带着是个害。三奶奶当机立断,要带他去保宁寺。
她深明大义,那再好不过!门外的赵家禾应了,转头看向赵东泰,赵东泰便请缨去护送。
“有劳七爷,城外枫亭桥会合。”
“好。”
赵东泰不敢抬头看那边,应完赶紧扛起孩子就走。赵家禾朝萧寒点头,萧寒也跟了上去。
褚太太一言不发地换了衣衫,也愿意套上大棉鞋抹黑脸,但不想玷污了不能离手的佛珠,死活不肯在手上抹膏子。
“算了,由她去吧!那小丫头呢?”
方才好一番折腾,竟无人留意青桃。
人不见了。
他恨道:“果然是那家的种,狼心狗肺。”
巧善劝道:“别这样想。走了就走了吧,花钱雇工,各有所得,她又不欠我们,实在没必要跟着赔命。”
正好每人身上藏了点银子,不多不少,够青桃逃出去以后,找个地方安顿。
各有所得,不欠!
廖家却心安理得地要他拿命去报恩!
他竟被说愣了。
鬼鬼祟祟逃,一定会招来追击,不如混进人堆里,正大光明出城去。
那些人要办大事,巴不得乱起来,守北城门的人,一直在不痛不痒地讲道理说道义。
人越挤越多,越挨越怒。
有人怕再耽误下去要死在这,不顾一切往城楼上挤。
慌不得!
她们守着板车尽量挨路边站,盯着前边观望。
后方不断有人赶来,斜前方一男子用力扒开抱孩子的年轻媳妇,将她甩在身后,好让自己逃得更快,丝毫不管人死活。
巧善看得揪心,恨他冷血无情,一直盯着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