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将太子兴带离了内宫,子冉却没有立即跟着离去,而是留在了中宫。
“先王的后事,不需要云中君了吗?”姬蘅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问道。
“一些琐碎的事自有人去办,而且,也不急这一时吧。”子冉回道。
姬蘅欲再次开口,可是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无法真的说出。
“母后要赶我走吗?”子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姬蘅却看到了隐藏在子冉眼底的悲伤,父亲刚刚离世,独自一人故作镇定的处理了一切,忙碌短暂的驱散了她心中的悲伤,但再回到无人之境时,悲伤便再一次的从心底涌出,过往,一幕幕浮现于脑海。
“我没有这个意思。”姬蘅回道,恻隐之心取代了她的狠心。
子冉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眼眶却逐渐的泛红。
姬蘅看着她,不知所措与心底的愧疚,让她产生了逃离的想法,“已经晌午了,你今天一定还什么都没有吃。”
她想要走,但是略过子冉时,却被她拽住了胳膊,“别走。”
耳畔传来了挽留的声音,很轻微,轻微到,只有心能听见。
那是心与心的声音,是感应,疼痛,让她不敢再向前迈步,同时,她的思绪变得尤为混乱,这是一种她从不曾有过的紧张。
就连呼吸,都逐渐停滞,只是这一瞬间的触碰,她便好像知道子冉下一步想做什么。
“你…”
如她猜测般,片刻时间,她便被拽入了她的怀中,随后便被覆上来的双手紧紧圈住。
“什么都不要说。”
“我只需要片刻,片刻就好。”
暮春的风从窗边潜入殿内,游走在相拥的二人身侧。
被拥入怀中后,心中的紧张反而被驱散,但她没有做出回应,也没有抗拒,只是安静的站着,任由她抱着。
柔和的风抚摸与触碰着她们,就如受伤之人受到了这世间最温柔的抚慰。
她能感受到,胸前有着另外一个人明显比她急促的呼吸声与起伏。
虽然隔着衣衫,可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背后,来自子冉掌心的力量与温度。
这份眷恋,让她越发不舍,越发的向前,越发的用力,就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当中,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然而她小心翼翼的克制着,心疼着,想要用力触碰的手,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刚刚好的力度。
压抑太久无法释放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释然,期待又渴望已久的相拥,驱散了她心中长久的悲伤。
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压力与不被理解,还有至亲的离世,这些积压已久的悲痛,时刻都在侵蚀着她那颗孤寂的心。
姬蘅似乎感受到了,逐渐上升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瓦解她的防备。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姬蘅感受着这一切,早已麻木的心,又开始重新跳动。
“还记得吗?”
“你离开齐国前的那个晚上。”
她主动开口问话,回忆起了从前,她们的从前。
【“夫子的课题还没有学完呢。”她想要挽留,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便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说出。
“母亲给我来了书信,虽然没有言明是什么事,但似乎很急切,我需要回一趟燕国。”子冉回道。
子冉已离家一年,对于至亲的召唤,她没有理由将她留下,“那…”
“你这次回去,我们还能再见吗?”她在犹豫之中问出了想要说的话。
但她心中很清楚,齐燕虽然相邻,却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一旦子冉回去,便可能再也无法相见。
“当然。”但子冉的想法却与之不同,“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来见你。”】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来见你。”再一次的,子冉向姬蘅说出了同样的话。“我记得每一句,你和我,我和你,说过的话。”
“而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靠近你,就算是王也不行。”
“所以…”姬蘅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眼里不再平静,“这才是你拥立太子兴的理由?”
从不畏惧人言的子冉,却作出了与自己相背的抉择。
“这是我和燕国,欠你的。”她道。
大周宣平二十九年,燕国燕王裕崩逝,由太子兴继位,尊王后姬蘅为王太后,并以长兄云中君子冉为大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
由于新君年幼,所以燕国的军政大权,由子冉一人独揽,子冉虽未继承王位,却成为了燕国的实际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