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十月,冬,燕国大雪
就在燕王裕派长公子云中君子冉前往北境抵御东胡后不久,再次昭告天下,为安社稷,决定举办冬至祭祀。
并由新昌君子由,代替国君行祭祀之礼,祭祀过后,于年关举行狩猎,由渔阳君子还负责。
燕王裕此举,引来了朝野的议论,因为公子冉被授予了兵事,便是在昭告全国,将来的继承人选已定。
但如今却把祭祀之权,交给了另一个儿子。
“三子夺嫡,大王这是要重蹈先王的覆辙吗?”臣子们在私底下议论着君王的意图。
“燕国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兄弟相争,手足相残的腥风血雨了。”
很快朝中就响起了一些反对的声音,然而宗室却十分支持燕王裕的这次诏令。
比起性情飘忽不定,患有疯症的云中君子冉,如今的宗室更倾向于稳重谦逊的新昌君子由。
“若真让云中君继承了王位,以他的性情,必然不会愿意善待宗室的,届时恐同室操戈,让外族得利。”
“云中君母族之盛,他又自幼亲近母族,于咱们宗室而言,绝非明主。”
“只有新昌君子由,母族出身低微,势单力薄,且为人谦和,仪表堂堂,这样的人做了国君,为了巩固权力,对抗氏族,一定会拉拢宗室。”
“自从大王继位以来,宗室的影响力越来越弱了,尤其是黄金台的设立,朝中的外族官员竟然超过了宗室的数量,长此以往,我燕国就要成为外族的燕国了。”
“就是,自古以来都是家天下,朝中的官职不留给同宗同室,却任用外族,甚至是它国之人担任,这是何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倚仗宗室,迟早要变天的。”
以大宗伯子呈为首的宗室,纷纷支持新昌君子由,祭祀之事就此定下。
然而当消息传到新昌君的府邸时,得到扶持的新昌君子由,却亲自前往宫中,向君王推辞,但未得到燕王裕的召见。
“儿臣子由,求见父王。”
“新昌君请回吧。”燕王的心腹内臣徐德从阳华殿走了出来,向跪在殿前已有两个时辰的公子由提醒道,“大王不会见您的。”
“大王为何不见我?”公子由抬头问道。
徐德摇了摇头,“小人只是传达王命,还请公子离去吧。”
“祭祀之事,关系甚大,涉及邦国,臣子由,恐无法胜任,请大王另择宗室长者代之。”子由高扯着嗓子说道,并重重叩首。
“公子这又是何苦呢。”徐德皱着白眉,转过身,长叹了一口气,“送公子回府吧。”
“不,徐公,”公子由抬头,“请您代我转告父王。”
左右内官上前,强行将公子由带离了宫城。
临近冬至,燕国宗室对祭祀的筹备已经完成,并且派遣春官前往新昌君的府邸,教授祭祀礼仪与流程,又有少府官员送来了冕服。
就在祭祀大典的前两天,代替国君登坛祭祀的公子由却忽然大病了一场。
——新昌君府邸——
是夜,燕国风雪大作,公子由衣衫单薄的站在庭院的雪地里。
身边的近侍相继劝阻,“公子,天寒地冻,您要是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呐。”
公子由没有理会,随后一名家奴提来了一桶水,“公子,您要的水。”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制止,“公子,这样冷的天,您这样做,身子骨怎受得了。”
“比起丢了性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公子由道,“你们不敢,让我自己来。”
说罢,他长呼了一口气,伸出早已冻僵的双手,将木桶提起,将满满一桶水从头顶浇下。
侍从们纷纷撇过头去,燕国的冬天,本就刺骨之寒,加上这冻了一日的凉水。
浇在人的身上,便如刀割一般疼痛,甚至是麻木。
一桶水下来,公子由直接栽倒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侍从们拿着衣袍想要上前。
“不…要…”却依旧被公子由制止,就这样过了整整半夜。
寒风入体,至深夜时,公子由开始高烧不退,并请来了宫中的御医。
此事传到了燕王裕的耳中,公子由便以病体推辞祭祀,从而惹怒了燕王裕。
“大王,新昌君昨夜感染了风寒,命人传信,说…”徐德支支吾吾的说着,“祭祀一事,恐怕大王要另外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