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这枚白子的落下,棋局上白子的优势更甚。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黑子应该投降了。
但是三儿总觉得黑子还有活路。
一条绝处逢生之路。
就在这时,一只纤长的食指指着一处空位。
三儿顿时睁大了双眸……
没错,就是这一步。
他连忙将黑子落下。
一处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却在随后的棋局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哑妹的棋艺都是看着三儿的棋局学会的,她的棋艺并不好,只是在这局残局中,三儿考虑的太过于复杂,往往那绝处逢生的一条路,就出现在最简单的位置上。
因为这一步棋,哑妹和三儿的关系拉进了许多。
平时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三儿一般是呆在屋里,一个人下棋。而哑妹扫了院子,洗了衣服,将两人的吃食拿回来后,便就是抱着狸花猫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经过这件事以后,三儿会坐在棋盘前看着哑妹,意思是与她对弈。
虽然两人都不说话,但是却知道彼此的意思。
每日哑妹忙完了手中的活儿,便和三儿一起下棋。
那只狸花猫就睡在两人身边,因为它后腿瘸了,加上这春天也过去了,那只狸花猫越发的不爱出门。
它睡在两人身边,时不时打个哈欠,在撑个懒腰,等到吃饭时,它才起身,围着哑妹的脚边来回转悠。
初夏,景玉阁的柳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哑妹在两颗柳树中间绑了一根绳子,将冬日里的棉被抱出来,挂在绳子上晒一晒。
忙完这一切后,哑妹照例去御膳房把今日的吃食端来。
只是今天的御膳房很忙,不少宫人被安排在御膳房里帮忙,掌管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挥舞着手中的拂尘,尖锐的声音催促道:“你们动作麻利一点,今晚陛下在金风殿宴请北离王和西南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哑妹想领取他们今日的膳食,那掌柜御膳房的太监直接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就继续指挥着宫人们忙碌。
哑妹转了一圈,都不见有人搭理她,看着御膳房里摆放的鸡鸭鱼肉,她也不敢去拿,只得空着手回到了景玉阁。
三儿抱着狸花猫坐在门前,见哑妹空着手回来,他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起身将怀中的狸花猫递给了哑妹。
哑妹摸了摸狸花猫的头,将它放在地上,用手语比划今天可能没吃的了。
她也不知道三儿能不能看得懂,但是她还是比划中。
三儿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比划完了,他张了张嘴,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最后露出一抹微笑。
下午,三儿与哑妹对弈,俩人都很喜欢围棋,哑妹的天赋不高,但是胜在兴趣浓厚,见三儿摆弄的定式都会记录下来。
待到夜幕降临,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的月光和远处的八角宫灯里亮起的烛光。
哑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是饿了。
平日里吃的就不多,今天一天未进食,她已经饿的有些晕眩。
三儿还好,曾经与白猿在山洞中,他有几次看着山壁上的棋谱入迷,直到饿晕了,才想起自己多日未吃饭。
哑妹侧过头看着窗外,那里是皇宫最热闹的地方。
今日帝始君在金风殿设宴宴请北离王和西南王,隐约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还有女子的娇笑声。
哑妹想了想,便冲着三儿比划手势,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
三儿拉住了哑妹的衣袖,那双干净的眼眸在月色下,仿佛天坛净水。
哑妹知道,他要和自己一起去。
哑妹笑着点了点头,她和三儿俩人蹑手蹑脚出了景玉阁。
皇宫里,到处都点起了宫灯,除了偶尔一支的巡逻侍卫外,却不见有多少宫人。
垂月水榭离景玉阁并不远,穿过柳浪河畔就到了。
垂月水榭在一片莲花池中,如今夏至,莲花盛开,月色下,白莲如雪,红莲如霞,淡黄色莲花好像天边那轮明月。
有些开的较早的莲花,此时已经结出了莲蓬,晚风拂过,一个个莲蓬随着莲花一起摇曳。
哑妹带三儿来到了垂月水榭,她脱去了鞋袜和外衣,纵身一跃跳进了莲花池中。
三儿大惊,就见哑妹一手拿着莲花,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哑妹进宫之前是渔家女,熟识水性,这宫中的莲花池根本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她摘了许多莲蓬和莲花回来。
她也怕被人发现,穿上鞋,就带着三儿回到了景玉阁。
将景玉阁的院门关上,两人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哑妹先回屋换身衣裳,三儿就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放着刚才采摘的莲蓬和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