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琴酒没有想到他会在半路遇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他站在树后,看着少年用着那具柔弱的身体击败敌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直到他孱弱的身躯快被雨水淹没时,琴酒来到了他面前。
他第一次对着这张脸叫出了属于少年的名字。
“相叶佑禾。”
低沉的嗓音穿过雨幕,落入耳中。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沾在睫毛上的水珠滚落,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琴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G……in?”
“Gin?!”
相叶佑禾停顿了两秒,疲惫的眼睛蓦地睁大,对出现在这里的人很惊喜。
琴酒微微掀了掀眼皮,指尖轻轻拈了几下,那丝从相叶佑禾脸颊上抹下来的血迹在指腹缓缓晕染开。
黑色的伞面依旧稳稳地遮住两人,将雨水隔绝在外,也遮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
相叶佑禾看不清琴酒的神色,也不用看。
他如释重负,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地上。
该说不愧是琴酒吗?不仅醒了还离开了研究所。
那就不用担心他被警方抓走,自己还要想办法给人捞出来了。
等一下……
“既然醒了为什麽不接我的电话!”
他打了那麽多通电话,这个混蛋居然一个不接!害得他以为琴酒还在昏睡,冒着大雨急急忙忙地冲过去救他……
火气上来了!
“呵。”琴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回答。
他扫了眼横七竖八的敌人,嘲讽道:“胆子很大,居然只是把他们打晕。”
明明带了枪却没有动用,击败敌人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底线。他是该夸赞相叶佑禾进步了,还是不悦他明明有更轻松的办法,却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
相叶佑禾正在为他不接电话的事生气,听到他的冷笑更加不爽了。
阴阳怪气道:“那不然呢?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犯法的事我可做不来,更别说杀人了。”
琴酒眉梢微挑。
相叶佑禾咳嗽一声:“保护你时做的事不算,谁叫我们被迫绑定在了一起,我也没办法,但……”
相叶佑禾垂眸,茂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谁也别想破坏我的平静生活,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这个已经记不清是什麽时候决定好的人生,已然成为了相叶佑禾的执念。
少年的声音很低,坠落的雨水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掩盖。
但琴酒的听力很好,他能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分辨出子弹上膛的轻响、能从呼啸的风里捕捉到猎物的喘息声——自然也能从嘈杂的雨水中听清相叶佑禾的低语。
“……”
琴酒一言不发,雨水砸在伞面发出的声音似乎没影响到这片狭小的空间。
自己也不行麽?
琴酒垂眸,目光落在相叶佑禾身上。
少年仿佛整个浸泡在水中,白色衬衫紧紧贴在他清瘦的身躯上,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一起一伏。
他皱着眉,手指轻微地颤抖着,苍白的皮肤在水中散发着病态的光泽,唇瓣近乎透明,双颊却泛着淡淡的红晕。
无论怎麽看,这个状态极差的小鬼都已经亲手柄自己的平静生活打破了——从他跑来研究所找他的那一刻。
琴酒的眸光漫不经心地从相叶佑禾脸上扫过,却又如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
“接了电话,还怎麽看你把这些人解决掉的好戏?”
以相叶佑禾的性子,一定会当场躺平等着他帮忙。
相叶佑禾:“?”
“哈?!”相叶佑禾难以置信地看着琴酒,怒气上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竟一个翻身朝琴酒扑去。
干燥温暖的体温传来,相叶佑禾竟将银发男人扑了个正着。
黑伞从指间滑落,在地面转了两圈后停下。
银发男人半坐在地上,他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揽在少年的腰间,冰凉的温度顺着被打湿的衣服传递过来。
相叶佑禾愤怒地揪起琴酒的衣领,不可思议地大骂:“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到了,然后看着我这个身体脆弱不堪的‘废物’学生和几个手持武器的壮汉战斗,却不出来帮忙?!”
雨水顷刻间将两人打湿,几缕银色的发丝黏在相叶佑禾的脸上,与粉色的发丝贴在一起。
什麽人啊!
亏他还担心琴酒被抓,都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跑来救他,结果琴酒这个混蛋,居然就站在旁边看他陷入危险中!
他们共患难的友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