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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转三月,春色和软,繁花开遍,处处好景。
立后大典这一日,群玉身着青翟礼衣,在女官的引导下,缓缓登上太极殿,与谢望比肩而立,受群臣拜贺。
尽管霍家并无长辈送嫁,谢望依旧做足了礼数,请来远道而来的表姨秦寒雁,由她亲手将群玉送出承恩候府。
因是圣上接亲,又有神策军开路,故而并无障车拦路。
身着一袭红袍的谢望,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地接到了他的新妇。
群玉对接亲仪式算不上陌生,算上这回,拢共她都出嫁三次了,可哪一回都比不上这回这般紧张。
为她梳妆的女官谨记圣上吩咐,并未给群玉上些繁琐复杂的妆容与头面,倒是颇为合乎群玉心意。
谢望的体贴入微还体现在入喜轿后,群玉竟然瞧见了一只食盒。
她爱吃的零嘴糕点以及香饮子一应俱全,甚至担心弄花妆面,皆是做成极好入口的模样。
等到后面去太庙、祭坛告祭,谢望又一路搀扶,握住群玉的手便没有松过。
群玉到底面皮薄,几次三番想要挣脱开,却被谢望紧紧握住,容不得她放手。
事已至此,群玉只好顶着文武百官的视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由他牵好。
等大典结束,宴席散尽,已经是酉时了,群玉回到长宁宫,瞧见满眼皆是喜庆的红绸灯笼,不免觉得新奇。
寝殿内,犹如婴儿抱臂粗般的龙凤呈祥喜烛尽数点燃,红罗锦帐由金玉勾撩起,全福人早早铺床撒帐,群玉望着满床的花生红枣,只好坐在床头耐心等着。
少时,春禾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关切道:“圣上知道娘子一日水米未进,特意让人做好了鸡汤馎饦。”
群玉轻笑一声,“他倒是有心了。”
等她接过这碗鸡汤馎饦后又问:“你这一整日也不曾歇,可曾吃过晚膳,不如一起用些??”
“奴婢这会不饿,多谢娘子关心。”春禾红着脸,哪好意思和她一起。
见她有意推脱,群玉嗔她一眼,“好了,与我这般客气作甚?桌上的玉露团是你爱吃的,就着茶水先垫一垫吧。”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主仆二人早已用完膳,却不见得谢望回来。
按说不会有人这般没有眼力见逼他喝酒才是,怎么到戌时了,还不见人回来。
群玉脸上还带着妆呢,想着怎么也得等他回来,夫妻二人饮过合卺酒,这才好洗漱歇息。
又等了片刻,是个眼生的小内侍过来传话,说圣上一时半会走不开,不必等他。
话音刚落,群玉便向春禾递了个眼神,等春禾抓了把喜糖塞给那位小内侍,她才笑吟吟道:“劳烦公公跑一趟了,只是究竟什么事绊住了脚不成?”
那位小内侍哪里答得出来,只一味的额上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群玉也不欲同他计较,索性大手一挥让人走了。
只不过心里却是暗暗想道,等谢望回来了,必然是要他好看。
等谢望好不容易解了些酒,虚浮着步子回到长宁宫时,却发现吃了个闭门羹。
大婚当日她便不许人进屋,偏偏谢望还挑不出错来。
也怪他一时高兴,酒过三巡,谢望一杯杯下肚,等到酒劲发了想走,却被姜腾拉住,说是他这般醉态醺醺的模样回去,岂不是平白无故地给人添堵。
言讫,姜腾又神秘莫测道:“还是等酒醒些再走,否则今夜哪有施展雄风的机会……”
到底是话糙理不糙,何况他这会醉得厉害,便是回了长宁宫,也得群玉伺候。
谢望又怕群玉担心,随意指使了位小内侍传话,却不成想弄巧成拙。
“玉儿,你就放我进来吧。”
原本他想翻窗走老路,奈何群玉上回长了个记性,门窗关得紧紧的,根本就不给他进来的机会。
方才等他许久不见人,气恼之下群玉也就沐浴更衣换了身打扮,还往隔壁侧殿去了一趟。
望着宁儿恬静的睡颜,群玉没再打扰,想着等天再暖和些,由她亲自照料着宁儿入睡也未尝不可。
“玉儿,让我进来好不好?”
谢望还在廊下等着,倒是摆正了态度,大有一副上门请罪的架势。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灯烛折晃,月照透窗,群玉瞧见门外站着不少人,陪着谢望一道等。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快步上前打开门,将人拉了进来。
谢望当即摆了摆手,李全福顿时心下了然,带着人踱步离开。
“玉儿别恼,是哥哥的人不是,方才吃醉了酒,怕耽搁正事,这才醒酒去了,一来二去便迟了些。”
群玉冷哼一声,“的确耽误事,都还未来得及喝合卺酒呢,想来是不用……”
话未说完,群玉便被人抱着回到了架子床上。
谢望轻车熟路地取来桌上的两瓢葫芦,二人皆是一饮而尽,味道算不上好,群玉悄悄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辣。
少顷,谢望又伺候着她用同牢肉,此意为夫妻一体,同甘共苦。
尽管礼成,但并不代表群玉原谅了他方才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