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师父遗命在上,不许他娶玉儿为妻,那他此生不娶,守着她一个人过活就够了。
可姜腾却不让他直接回绝,“圣上是在试探你,他已经听到玉儿姑娘没死的消息了,孰轻孰重,你仔细掂量着。”
上回冬狩,谢望故意做了一出戏,为的就是让圣上相信鱼儿已经香消玉殒,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如今他又是从何处知晓的?玉仪公主?还是孟澜那边泄露了风声?
顾不上细想,谢望到底是依着姜腾的意思,答应了此事。
有他武德司的恶名在外,即便是有谁不知死活的看上他,谢望也有法子将婚事推掉。
杏园宴共有三日,谢望会在头一日打马游街,第二日和新科进士们在杏园曲水流觞,至于第三日则是圣上亲临曲江池,王孙公子一同宴饮,不醉不归。
若是按着这般章程行事,谢望要有三日和这些新科进士们同吃同住。
谢望自然是不肯答应,如今玉儿的身子这样重了,他不好离她太远。
高统领却说新科进士中有几个值得结交的,其中状元郎虚相旬祖上与老主子有旧,郎君应该早日笼络。
谢望别无他法,只好应承下来,又将群玉托付给姜腾,说是若有什么事,何用又寻不到他,就让姜腾暂且帮忙做主。
姜腾与他是推心置腹的好兄弟,虽然爱耍些滑头,但总归是自己人不会害他。
杏园宴的第一日,谢望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坠在后面,满城闺秀香帕珠花一股脑似的砸下来,都叫谢望撑伞挡住,一样都没有收。
他这样狂妄高调的行事风格,自然是引得走在前面的进士回头张望。
虚相旬目光一顿,停在谢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觉得他是哪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高门子弟,否则哪里会用这种手段吸引旁人的注意。
何况下场之时不曾瞧见这位郎君,看来他家世非比寻常,深得圣上看重。
只不过是一眼,虚相旬就将他的身份背景揣测了个大概,直到发觉他脚踩乌皮六合靴,和众人的黑缎皂靴不同。
就连他信马由缰的姿态都是那样漫不经心,他的目光扫过沿路两旁的武德司的人马时唇角弯了弯。
虚相旬攥紧手指,眼神在他和武德司不由得怀疑他就是那位春风得意,盛极一时的武德司使谢望。
即便是他面色冷漠,眼神凌冽的刺向一直盯着他瞧的小娘子,尽显凶相,却因为神仪周正,姿态端然,与状元郎虚相旬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依旧惹得好多小娘子不向进士们示好,反倒是对他青睐有加。
孙大夫今日照例为群玉诊脉,她的马车好不容易从乌泱泱的人群中挤出来,听到了这些消息,也像是说玩笑话似的转达给群玉。
谁知她听完后面色不大好,神情一阵恍惚,等孙大夫再为她诊脉时,发觉她心神失宁,欲厥之症,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
“小雁,你家娘子都用过什么吃食?”
孙大夫眉头紧皱,开始担心她是因为吃错了什么东西,所以身子不适。
见群玉面色煞白,痛苦地喘着粗气,小雁也吓得惊慌失措,“我我、我记得没有问题啊。”
顾不上旁的,孙大夫连忙拿了银针,帮她扎住穴位。
孙大夫又替群玉把了脉,面色沉重,“你们娘子发了痘疫,闲杂人等都离开。”
青雀一脸不解,“痘疫?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痘?”
顾不上回复她,群玉拽住孙大夫的手,“那我的孩子,孩子怎么办?”
“娘子,要想保住孩子,恐怕得引产?”
小雁在一旁听到这话,“这、我这就让何用去和郎君报信。”
孙大夫冷冷开口,“等何用找到你们郎君,你家娘子早就受不住了。”
“那,我让人去找姜郎君。”
隔壁院子的动静太大,岑嫂子进来的时候,连忙抓住小雁,“这是怎么了?你家夫人呢?”
“孙大夫说夫人得了痘疫要引产,岑嫂子你快帮忙拦一拦啊。”
“痘疫?”岑嫂子手里的东西顿时从脚边滚落下来。
“这如何拦得了,得了痘疫不治是要死人的。”
岑嫂子顾不上旁的,连忙快步跑进去。
“孙大夫,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你去厨房,按着这个方子,煎一剂药来。”
这是引产的方子,岑嫂子顿时会意,扭身就出了自家院子。
不多时她就将汤药煎好,送过来时姜腾刚好赶回来。
听孙大夫说明病情后,姜腾也点了头,“引产吧,保孩子。”
这也是群玉的意思,稳婆曾婆子配合孙大夫,将那剂引产的汤药灌下去。
群玉顿时痛不欲生,下身已然见了红,就在众人慌乱之间,孙大夫将银针扎了下去,又从药箱中拿出老参,“咬着,用力。”
曾婆子牵着被子,又朝门外的岑嫂子大喊,“快去取热水来。”
小雁和青雀两个早就呆住了,姜腾嫌她俩哭得碍事,全都打发到厨房,帮忙烧水。
岑嫂子端着盆回来后,拿帕子给她擦汗,就听得曾婆子又吩咐道:“灶上吊的鸡汤有吗?娘子没力气生不出来。”
于是岑嫂子跑前跑后,忙活了好几趟,孩子见到个头了,孙大夫说胎位有些不正,所以这样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