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絮看着周沅白一步步走进来,捏紧了手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在他看来,昊林刚才的话都很荒谬吧。
她又不是他的妻子,就算他真的死了,又怎么可能继承他的财产,何况那场火灾本就是她虚构的,她也不是去投奔,说是逃离更为准确。
周沅白走过来,在昊林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脑袋:“爹爹有话要跟你娘亲说,你去外面找影召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昊林瞧了一眼对面的娘亲,见她点了点头,方才答应了下来。
等昊林走后,周沅白看向桌子上的棋局,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下棋?”
蒋南絮轻声解释:“不是我陪他下的,他刚才自己和自己玩的。”
她出身不好,琴棋书画对她而言不是她能接触到的,后来也没机会学,算是她的短板,但自从有了昊林之后,昊林喜欢这些,她就开始和他一起学习研究,目前也略懂一些。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周沅白说。
蒋南絮看着一直盯着棋盘看的周沅白,转移话题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周沅白收回视线,望着她放柔嗓音说:“昊林还是自己住吧,我会挑选几个贴身照顾他的婢女,至于夫子,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我会亲自教他,你不用费心。”
“还有,挑个时间我陪你去重新挑选你们女人需要用到的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如果你嫌麻烦,我便叫人像之前那样送到你跟前如何?”
蒋南絮指尖一顿,他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在规划他们的未来一样,可他们有未来吗?
蒋南絮叹了口气说:“我不否认你能给昊林更好的生活,但是你当初说过要打掉他,不要他,所以不见得你有多喜欢他,我是绝对不可能把他让给你的。”
说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难听的语气,以退为进道:“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会让你见昊林,也会让你跟他接触,但是更多的,我做不到。”
听着她一字一句划清界限,周沅白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很想说昊林对她很重要,但是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爱屋及乌,他可以对昊林好,但是昊林不能成为横在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可从苏州到青州,她似乎总是绕不开孩子。
周沅白眸色渐深,他倒是想看看她能为孩子妥协到什么地步。
寂静几秒,周沅白哑着声音说:“我是不喜欢孩子,但是并非不喜欢和你的孩子,当初我会那么说,只是因为温祁月性情反覆无常,比起相信他的说辞,神医解蛊的法子更为靠谱。”
“而想顺利解蛊,你体内的孩子会成为威胁你性命的隐患,我没得选。”
蒋南絮讽刺一笑:“威胁我的性命?难道不是威胁你自己的性命吗?”
周沅白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反问:“这话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蒋南絮将当初温祁月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萧神医的法子不就是杀子蛊灭母蛊吗?打掉孩子,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地解蛊吗?”
她每说一个字,周沅白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以至于她越说越没底气。
周沅白双拳紧握,青筋凸起,已是愤怒到了极致。
温祁月这狗贼,当初他就该直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周沅白下颌线绷紧,咬牙切齿道:“温祁月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一个字都不信是不是?”
他的声音冷淡低沉,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蒋南絮心头,她难以置信地颤了颤睫毛,此时也反应过来,她大约是被温祁月骗了?
第87章修罗场你我不日成婚
屋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蒋南絮瞧着他面若寒霜的俊脸,思绪乱作一团,他所说的和她所认知的完全相反,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从未想过取她的性命?
她难以相信,眼神不住乱飘,似是在否认这个想法,直至他走到跟前才回过神。
周沅白睥睨着她,清隽俊逸的面容浮现出怒气,他抬手擒住她的下巴:“阿絮,当年你但凡问我一句,我们便不会平白错过这三年。”
他的嗓音低醇沙哑,眼底漫出的繁杂情绪灼烧着蒋南絮的心,几乎要将她击溃。
蒋南絮咬了咬下唇,泪水在眼眶里翻涌,冷嗤道:“不,就算没有温祁月,我们之间横着的也不止这一点误会,我也还是会离开你。”
“你我身份悬殊,从来不是对等的,就算解了情蛊,我于你而言不也只是一个玩物吗?”
“等青州事了,你又该如何处置我们母子?带回信阳藏起来,做你的外室和私生子?还是继续被你藏在青州,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你?”
“我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如果你我之间没有过误会,我兴许真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哪怕我过得不开心,也会竭力讨好你活下去。”
“可离开你的这三年里我过得很好,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再低声下气。”
“原来就算不依靠别人,我也照样能过上小时候幻想中吃穿不愁的日子。”
说到这,蒋南絮忽地笑了出来,她没有被家人爱过疼惜过,在那样的环境下单靠她自己完全无法逃离他们的掌控。
所以她一直以为只有靠别人脱离苦海,而嫁人便是唯一的出路,她便想要靠自己的美貌过上更好的日子。
直到在苏州的这三年,教会了她就算没有美貌,靠自己的双手,竟然也能过上好日子。
蒋南絮低垂着脑袋,用力扯着他的衣角,小声啜泣道:“周沅白,就当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吧,你总不能跟我耗一辈子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字一句都在诉说着在他的身边有多难过,没有他她能过得更好,仿佛在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他心疼、动容、痛苦,各种情绪交杂,搅碎了他的心。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百转千回,激起澎拜的波涛。
周沅白眸色愈深,默了几息,擒住她下巴的手松开了,随后缓缓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握住她的手搭在她的膝盖上,抬眼与她对视。
“阿絮,你总是将我想得这般坏。”他直勾勾看着她,忽地勾了勾唇角,浅淡的弧度折射出主人的无奈与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