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赏荷宴散去,蒋南絮刚回到凝香院,就得知了周玉珩今夜会留宿和风院的消息。
对此,她并不意外,早早洗漱过后,就上床休息了,虽然还未到盛夏,但床褥早就换成了更为清凉的夏被,清清爽爽,一沾床她几乎就快要睡着。
四周格外的宁静,待她重新睁开眼,在烛火昏黄的光线映衬下,映入眼帘的便是白日里那张冷淡的脸,恍惚间,她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怎么又来我梦里了?真烦,快走开。”
蒋南絮不满地呢喃,可刚闭上眼睛背过身,却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嗤笑:“经常梦到我?”
那声音太过真实,一点都不像是在梦里,蒋南絮猛地睁开眼,支起身子看过去,周沅白靠在床边,懒散地耷拉着眼皮,不知道来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蒋南絮下意识脱口而出。
嫌弃的语气太过明显,周沅白因为她的上一句话而勾起的嘴角,登时平复了下去,他蹙了蹙眉道:“自然是找你有事。”
蒋南絮默了默,后知后觉自己多此一问,除了有事找她,他还能来干嘛?
“什么事?”她忍着耐心询问,情蛊的毒性上次就压了下来,他总不至于是为了此事而来,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通他来此的目的。
“我想让你离开周玉珩,准确来说是离开侯府,到我身边来。”周沅白的声音肃冷凌冽,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这话却在蒋南絮的脑中炸开了锅,不懂忽然间他是闹哪样,什么叫让她离开侯府?到他身边去?
“你不也是侯府之人吗?到你身边和留在世子身边有什么区别?”蒋南絮语气一顿,带着一点嘲讽地说道。
面对她的质问,周沅白的神色未变,理直气壮地说道:“离开侯府以后,我对你自然另有安排。”
“其实如果你当初就答应改嫁给我,何至于日日担惊受怕,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恩爱?还是说你就这么舍不得周玉珩?你就这么喜欢他不成?”
蒋南絮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他一改话少的毛病,竟还是为了劝说她离开周玉珩而改嫁于他?
“你说得倒轻巧,我怎么离开?”
离开侯府她能跟着他去哪儿呢?她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的生活,左右他离不开信阳,无非就是在城内给她找个院子住着,等情蛊快要发作时,再来与她寻欢解蛊。
那样的话,与现在又有何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她还不是受制于人,还不是天天担惊受怕?
况且,周沅白本就是阴晴不定的人,一旦落入他的手里,等以后情蛊解了,他会如何处置她?留在侯府,至少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就把她弄死。
说到底,她并不信任他。
第44章许愿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周沅白自小便身处高位,随心所欲惯了,根本不会考虑她的处境,也不愿意去猜她心里的顾虑和担心,他想要的只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实现罢了。
现在之所以愿意耐着性子征求她的意见,也不过是因为情蛊的遏制,瞧着她不情愿的表情,他挑了挑眉,做了让步:“只要你乖一些配合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
“如果你怕留在信阳会被发现,也可以去周边的小城。”
左右因为各方的生意,他常常需要外出,久不归宿,蒋南絮待在哪儿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只需每半个月寻她解一次蛊就行。
听到他说可以不必留在信阳,蒋南絮有些被他说动,说的难听些,他们这样与见不得人的皮肉交易有何区别?要么就此结束,要么索求更多,否则,冒着随时都可能被发现的风险与之私会有什么意义?
蛊毒发作而死,和被发现而死,对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结局,至少在那之前,要从罪魁祸首那里获得些许好处吧?
蒋南絮调整坐姿,身躯微微朝着他的方向贴近,唇瓣轻启,娇媚的嗓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那你能确保我的安全吗?你能保护好我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气氛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瞧不起我?”周沅白似笑非笑,睨一眼她柔弱如柳的身姿,如果连她这样的弱女子都保护不好,那他还算什么男人?究竟是谁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见他误解了自己,蒋南絮抿了抿唇,清澈的水眸眨了眨,似是在犹豫,不过,她最终还是支支吾吾问出了口:“蛊毒解开后,你不会杀了我吧?”
“……”周沅白语噎,这下算是弄清楚了她的心思,感情她是不信任自己,觉得他会在一切结束后杀了她。
沉默片刻,他忽地伸手,抓住她的后脖颈更加靠近自己,呼吸近在咫尺,气息交缠,低沉的声音却如同鬼魅索命般骇人:“你这个提议不错,我会好好考虑的。”
蒋南絮无言以对,满脸涨红,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一时间感觉无语极了。
这人,怎么寻着机会就逗弄她?就不能温温柔柔说一句“我没有杀你的想法”吗?这几个字就这么烫嘴吗?
她圆圆的大眼睛不禁泛起泪光,单薄的肩膀极轻的抖动着,紧咬的唇瓣如同樱桃般红润,仿佛在强忍着心中的委屈。
刚燃起的念头不禁又灭了些,单论他这个性子,她要如何与他相处?又如何信任他?她根本就分不清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正当她胡思乱想,打算一口回绝他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脸颊,粗糙带茧的指腹划过她的眼尾,只听他轻啧一声:“我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又哭上了?”
“谁让你吓唬我?”她的声音本来就偏柔软,这么一哼哼,拖长了尾调,落在周沅白的耳朵里,就跟在撒娇似的,令人心悸。
周沅白放在她脖颈处的手不禁收紧,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细嫩的软肉,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难得做出承诺:“我不会杀你的。”
他心思诡谲,话语真真假假,但莫名的,蒋南絮相信了这一句话的真实性。
脖颈后方时不时传来痒意,蒋南絮斟酌片刻,小心翼翼谈起了条件:“你说让我去你身边,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至少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是?”
“你得给我足够的保障,让我能够信任你,若是我离开侯府后,过得还不如现在的生活,那么还有什么离开的必要?”
闻言,周沅白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穿过几缕乌黑发亮的秀发,抚摸玩弄,漫不经心开口:“嗯,比如呢?你想要什么?”
停顿一秒,蒋南絮不答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周沅白挑弄她发丝的手指停在半空,目光倾斜,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明明充满了饥渴和贪婪,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这样毫不掩饰自己喜恶的神情分外的可爱。
浓黑的剑眉向上挑了挑,他勾唇浅笑,满不在乎地说:“金银财宝,田地宅契,不管什么,随你挑选。”
财大气粗的态度,令人想不高兴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