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后半场,总算是安静下来。
不过大家显然都没了谈天说地的心思。
尤其是那几位心思各异的男子,整场都在猜忌吃醋忍而不,以至于到嘴的珍馐都觉得难以下咽。
宴会结束后,众人都还没从今日生过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看着秦罗敷的目光堪称佩服和敬畏。
秦罗敷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多多少少饮了些酒,头脑有些晕,如今只想一个人回到落云居好好睡上一觉。
她拒绝了容怜提出的陪同要求,但他仍然觉得不放心,选择安静跟在身后。
“阿秦,你酒量不好,送你回去后我就离开。”
秦罗敷无可奈何,既然想跟那就跟着吧。
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容怜一向极有分寸。
天阶夜色凉如水,洒满寂静的长廊。
青年如同一道静谧的影子跟着她,目光紧紧凝在她背后。
女子一袭白色长裙,在夜风里微微拂动。
宛若月华凝了人形,清冷得不沾半点凡尘。
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偶尔被风吹起,掠过白皙纤细的颈。
胸腔里滚烫的思念和呼之欲出的爱慕,无处宣。
他逐渐看得入了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会惊扰到她。
容怜望着秦罗敷的背影,没有一刻如此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
前面的秦罗敷突然停下脚步,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拂过他的心尖。
下一刻,她转过身来,清冷的眼眸直直与他对视。
容怜心口涩,颇为手足无措,下意识思索哪里惊扰到她。
秦罗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容怜依言坐在她身边,衣袖下的手紧张得蜷缩起来。
“你不应该这般高调的来天衍宗。”
“今日在场那么多人看着,灵域这次是真的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我从没想过后退,阿秦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容怜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她看。
一直以来容怜想要的都是和平安定的日子,可当他决定成为灵域少族长,成为秦罗敷扫平障碍的利刃之时,就注定再也没法过上这样的生活。
“以后六域之间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容怜,你害怕吗?”
容怜摇头,“有阿秦在,我永远都不会害怕。”
她的身边有太多太多的男人,容怜很清楚他这样的残败之身配不上她。
他不奢望能够得到她的垂爱,只希望能够留在她的身边。
哪怕是当奴仆,做侍从都甘之若饴。
只要允许他待在她身边就好。
秦罗敷盯着他,语气不解,“为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敢抬头看我呢?”
容怜指尖一紧,慢慢抬起头来。
“阿秦是天上的皎月,而我是地底的淤泥。”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秦罗敷一顿,“往事已成过去,不必太过纠结。”
容怜将烫的脸颊埋入冰凉的掌心,出一声压抑至极、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这不一样,我和阿秦身边的男子是不一样的。”
容怜自始至终都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敢生出嫉妒之心。
他时常在想,若是有法子能够洗去这一身的污浊,哪怕是换血割肉他也愿意。
“有何不一样?”
秦罗敷轻轻拂过他柔软的,“皮囊之下,是森森白骨,凝脂肌肤,死后亦会化作血脓腐肉。”
“污秽在心,不在外相,非你之错,更无需在意。”
她慢慢安抚他,容怜靠在她的肩,久久不言。
阿秦说了很多开导的话,但他没有办法像她这般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