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站在十步外,掌心托着半块玉佩。月光落在断裂处,裂口与裴珩腰间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沈清鸢盯着那玉佩,手指压住琴弦。她刚缓过一口气,药力还在体内流转,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低鸣。那声音不是从林中来,而是自她耳骨深处钻出——她的共鸣术被触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无涯。
他站在三丈开外,墨玉箫悬在腰后,此刻正剧烈震颤,箫身泛起幽蓝微光。没有风,没有触碰,它自己动了。
“小心。”沈清鸢低喝。
话音未落,箫声破空而出。一道无形音波扫过林间,雾气翻涌,树叶簌簌下落。这声音不似人为吹奏,倒像某种沉睡之物被强行唤醒。
远处立刻有了反应。
铁甲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火把连成三条长线,从密林三方包抄而来。脚步整齐,训练有素,是云家的巡夜卫。但紧随其后的,是披着灰袍、手持弯刀的身影——魔教的人也来了。
追兵来了。
沈清鸢迅横琴于前。她内力未复,鼻血才止,此刻只能靠指法压制共鸣术的反噬。可那箫声越来越强,仿佛在召唤什么。
谢无涯伸手握住箫身,想将它取下。可指尖一碰,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冲上脑门。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额头渗出冷汗。
“你撑不住。”裴珩低声道,握紧手中刀。
“那就别废话。”谢无涯抬眼看他,眼神冷,“背靠背。”
两人没再说话,同时转身。裴珩站前,谢无涯居后,肩背相贴,形成最简单的防御阵型。
第一批箭矢射来。
谢无涯抬手挥箫,音波撞上箭雨,几支箭在空中偏转,钉入树干。可第二批箭已逼近。裴珩跃起挥刀,砍落三支,余下的擦着他手臂飞过,钉入地面。
火把越来越近,三十人已进入林中空地。云家领头的是个戴银面具的执事,手中长剑未出鞘,目光死死盯着空中异象——
月光洒下,照在两人背上。
裴珩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后背纹身缓缓浮现,是一条盘绕升腾的赤金龙纹,鳞爪分明。与此同时,谢无涯的黑色劲装也被汗湿,他背部竟也有纹身,墨青色,蜿蜒如渊。
两道龙纹在月光下出微光,彼此呼应。
突然,光影离体而起,在空中交织旋转,化作“双龙戏珠”图腾。龙头相对,龙尾缠绕,正对天边北斗第七星。
林中一片死寂。
连追兵都停下了脚步。
那图腾只维持了三息,便缓缓消散。但在最后一瞬,沈清鸢看清了——图腾中心浮现出一道残缺地图,另一半轮廓清晰可见,与她曾在《心弦谱》夹层中见过的藏宝图完全吻合。
她呼吸一紧。
这不是巧合。
她闭上眼,调集残存内力,指尖轻拨琴弦。《高山流水》第一段缓缓流出。琴音不高,却穿透夜雾,直追空中尚未散尽的龙纹余光。
共鸣术启动。
虚影浮现——一座古老祭坛,石碑刻满符文。两名少年并肩而立,一人执箫,一人佩剑。他们割破手掌,鲜血滴入石碑裂缝。刹那间,天机卷从地底升起,封印松动。
画面一闪而过。
沈清鸢猛然睁眼,声音紧:“不是夺,是献。要开天机卷,必须有人既是医术通玄,又是武学登峰,再以心头血祭阵。”
裴珩侧头看她:“你说什么?”
“血祭。”她盯着那图腾消失的位置,“需要一个人,懂医,会武,还得死在阵眼上。”
谢无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墨玉箫终于安静下来,可掌心还残留着灼热感。他喃喃道:“原来……我不是唯一。”
云家执事举起剑,指向三人。
“围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走!”
魔教那边也动了。五名灰袍人越众而出,手中刀刃涂着暗红毒液,步伐诡异,像是踩着某种节奏前行。
沈清鸢抬手按住琴弦,准备再奏。
可她指尖刚触弦,胸口一阵闷。刚才那曲耗尽了最后力气,眼前已经开始黑。
裴珩察觉她状态不对,低声道:“还能撑吗?”
她没回答,只是将琴横得更稳。
谢无涯站直身体,将墨玉箫横在唇边。这次是他主动吹响。箫声低沉,带着撕裂般的痛意,音波扩散,逼退最先冲来的两名灰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