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一缕冷风贴着耳廓滑过,让赵溪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她缓缓转过身,抬眼看去,心口却在这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眼前的男子依旧是那副挺拔的身形,墨色长衫衬得他肤色冷白,黑玉簪束起的长在檐下灵灯的微光里泛着幽暗的光泽。
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可那笑意却像覆着一层薄冰,没有半分温度。
赵溪岳怔怔地望着他,脑中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这个背影……这个侧脸……她明明觉得熟悉,可这一身全然陌生的黑衣与冷冽气质,却让她一时间没能将他与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
“止渊?”赵溪岳有些惊讶地叫出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还……”
还换了这么一身衣服?
她印象中的止渊,永远是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医者,神情淡漠,不苟言笑,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玉雕像,美则美矣,却总隔着一段无形的距离。
送药、诊脉、递蜜饯,所有的举动都带着一种精准克制的例行公事感,连带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也显得格外缺乏生气。
可现在的他,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杀伐果断的剑客,周身气息沉敛而锋利,让人不自觉心生距离感。
也难怪她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对方。
炎朝朝在一旁抱臂坐着,见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不耐烦:“喂,闻人汐月,你这眼力见也太差了吧?连你未婚夫都不认识了?”
炎七依旧垂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却微微抬眼扫了止渊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赵溪岳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一时没认出来,你换了衣服,气质也不太一样。”
止渊淡淡一笑,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探究:“换身衣裳而已,就把你难住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赵溪岳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并不只是随意打量,而是带着某种审视与关切,像是在确认她这段时间的状况。
赵溪岳只得轻咳一声,“咳,那个,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语气中满是疏离和想尽快结束话题的敷衍。
止渊只是突然牵起唇角:“没什么事,顺路罢了。”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赵溪岳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确实好看得惊人,五官的冰冷线条因这抹弧度柔和了些许,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但在此刻的赵溪岳看来,却莫名带上了一层诡异的违和感——像是在一本熟悉的童话书里,忽然翻到了一页阴森的插画。
她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自己撞见了某个隐藏身份的“另一人”,而不是她认识已久的医者止渊。
她宁愿面对之前那个冷冰冰只会说“药”的止渊,也不想面对这个会笑,还笑得这么意味深长的止渊。
许是看出了赵溪岳那掩饰不住的不自在和隐隐的戒备,止渊眼中那点极淡的笑意渐渐收敛,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他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平静,只是那身黑衣让他这份平静也显得更加深沉难测。
“吓到你了?”
赵溪岳干笑两声,连忙摆手:“没、没有……就是有点意外。”
“看来我今日不太受欢迎。”他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既然安好,便不打扰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留下一句:“改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