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缓缓浸染了城市的喧嚣。“云巅苑”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外,是无边无际的璀璨星河——那是由脚下城市万千灯火、天边隐约初现的星辰,以及远处蜿蜒如光带的江河共同编织的壮丽画卷。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几处精心设计的氛围光源,在光洁的地面、简约的家具和墙面的艺术画上投下温柔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静谧、私密而又不失格调的暖金色调中。
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小型的、真正意义上的庆功宴。
宾客只有两人——叶星辰,和顾晏之。
没有商务应酬的虚伪客套,没有家族聚会中长辈殷切的嘘寒问暖,甚至没有团队成员兴奋的喧闹。只有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低回流淌,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却绝不铺张的佐酒小食,以及一瓶刚刚开启、瓶身上还凝着细微水珠的唐培里侬香槟王。
叶星辰换下了白日里利落的裤装,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丝质吊带长裙,烟灰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流动。她没有刻意打扮,长松散地披在肩头,卸去了所有妆容的脸庞在柔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干净,眉眼间带着一丝久违的、彻底放松后的慵懒。
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香槟杯,杯中的金色酒液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顾晏之站在她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同样褪去了白日里严谨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手中也拿着一杯酒,但只是安静地陪她站着,目光与她一同投向窗外那片浩瀚的灯海。
“这里看出去的风景,确实独一无二。”顾晏之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温和,如同此刻流淌的音乐。
“嗯。”叶星辰轻轻应了一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冰凉微甜带着气泡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清爽的愉悦感,“白天太忙,总是来去匆匆,很少有机会静静地看着它。”
她没有说“它”是什么,但顾晏之明白。是这座城市,是这片她刚刚凭借自己的力量(以及家族的助力)赢下的疆域,也是她两世为人、兜兜转转后终于站稳的。
“现在,可以好好看了。”顾晏之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不仅看,还可以规划,可以塑造。”
叶星辰转回头,迎上他的视线。窗外的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星芒,让她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眸,此刻多了几分生动的光彩。
“今天……谢谢你。”她晃了晃酒杯,语气真诚,“不只是庆功宴。在整个‘云顶之心’项目里,顾氏研究院的技术支持,还有你个人的建议,都至关重要。”
“我只是提供了我能提供的。”顾晏之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关键是你的想法足够好,也足够坚韧,能将想法变成现实。星辰,”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郑重,“你赢得的,是你应得的。”
这不是客套的恭维。叶星辰能听出他话语中的真诚与欣赏。这种被平等看待、被真正理解并认可其能力的感觉,对她而言,比任何虚浮的赞美都更珍贵。
“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像梦一样。”叶星辰轻轻靠在冰凉的玻璃上,目光有些迷离,“几个月前,我还困在陆氏的倾轧里,为一份清白挣扎。现在,我却站在这里,拿下了‘云顶之心’。”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还……找到了家人。”
提及家人,她眼中掠过一丝温暖与复杂交织的情绪。身份的巨变、亲情的涌入,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责任和些许无所适从。
“不是梦。”顾晏之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他向前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意,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是你一步步走出来的路。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星辰,”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而专注,“你已经证明,你有能力照亮自己的前路,也有能力,成为许多人的光。”
他的话,如同暖流,缓缓注入她的心田。那些潜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疲惫与不确定,仿佛被这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悄然抚平。
就在这时,顾晏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酒杯,从随身的西装内袋中,取出了一个扁平的、深蓝色丝绒饰盒。盒子不大,但做工极其考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哑光般的质感。
“差点忘了,”他将盒子递到叶星辰面前,唇角噙着一丝浅淡而真诚的笑意,“正式的庆功礼物。”
叶星辰有些意外。晚宴上他已经赠予了祝贺,没想到还有礼物。她接过盒子,触手是丝绒特有的柔滑微凉。她看了看顾晏之,他眼神鼓励。
她轻轻打开搭扣。
盒内黑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叶星辰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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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它的美更加内敛,也更加震撼人心。
链身是极细的铂金,打磨得异常光滑,在光线下几乎隐形,仿佛只是一道若有若无的星光轨迹。而吊坠……那是一颗被完美切割成不规则多面体的主石,色泽是一种极其罕见、深邃中又透着幽幽蓝调的灰色,像是将黎明前最深沉的天幕与海底最宁静的幽光凝结在了一起——那是一颗顶级的灰蓝色蓝宝石。
但这颗宝石并非孤悬。在它周围,以无比精巧、几乎违背重力般的工艺,镶嵌、缠绕、伸展出铂金打造的、极细的枝叶与星辰轨迹。枝叶的脉络纤毫毕现,带着自然的生机与柔韧;星辰轨迹则以细密的碎钻铺就,星光点点,环绕着主石,仿佛众星拱月,又似银河盘绕。整个吊坠的设计,充满了流动感与生命力,既现代抽象,又蕴含着某种古老的、星辰与大地相连的隐喻。
它不像叶家传承的那套古董珠宝那样雍容华贵,却另有一种越时代的、清冷孤高又充满力量的美。更奇妙的是,那灰蓝色宝石的光泽,与她此刻身上烟灰色的长裙,与她眸中的星光,甚至与窗外那片浩瀚的灯河,都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共鸣。
“它叫‘星芒之冠’。”顾晏之的声音适时响起,低沉而清晰,如同在为一件艺术品揭幕,“不是王冠的形状,但我希望它承载的寓意是——你本身就是这片星空下,独一无二的女王。无需加冕,你的光芒,自有星芒为你加冕。”
星芒之冠。
独一无二的女王。
叶星辰怔怔地看着项链,又抬眼看向顾晏之。他站在柔光与窗外交织的光影里,眼神专注而温柔,那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有些失神的脸庞,仿佛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容得下这一颗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