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击中的铠藻发出痛苦的呜咽,落下的镰爪竟有了一个短暂的迟滞!
就是这一线迟滞!郑南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爆炸开来!化作一道狰狞的虚影剑气缠绕!他不退反进。
;嗤啦!
剑锋缠绕着凶戾的墨绿血气,沿着铠藻镰爪内侧那相对薄弱的甲壳连接处狠狠切过!如同热刀切黄油,将那布满苔藓与钙垢的巨爪一劈两半!腥臭汁液狂喷!
“郑师兄!不能留手了!”梁薮的声音嘶哑传来,抹去嘴角鲜血。
郑南甩了甩麻痹的手臂,灵剑划出一道绚烂金光,暂时避开几条卷来的毒须触手。瞥见梁薮眼中那非人的光芒,脑中灵光如电:“梁师妹!硫磺泉!”
“烧死它们!”梁薮咆哮着回应,声音里是玉石俱焚的决绝。不再去看漫天飞舞的死亡触手与镰爪。
而是猛地将全部心神、大半精血,统统灌入一张高阶火符!赤红玉符瞬间被点燃!
嗡——!!
玉符如同烧红的烙铁,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道赤色光束如同神罚之矛,瞬间洞穿虚空,狠狠钉入下方那口翻涌着剧毒硫磺液体的滚烫泉眼!如同火星坠入油海!
轰隆!!!
整个岛屿发出了垂死的呻吟!大地如同鼓皮般疯狂擂动!
那口粘稠的墨绿硫磺泉眼彻底暴走!一股直径超过十丈的、完全由燃烧的液态硫磺、剧毒气态黄烟和暴烈地火共同组成的毁灭洪流,如同被囚禁万年的凶兽,咆哮着冲破泉眼束缚,冲天而起!带着焚山煮海、融化万物的毁灭气息,笔直地冲向妖母的腐肉珊瑚躯干!
妖母感知到下方那股恐怖能量,发出了撼动灵魂的尖啸!三千六百条毒须舍弃了攻击目标,顶端肉花疯狂喷吐紫黑毒瘴,试图冻结、消融那冲天的毁灭之柱!数百只铠藻放弃追杀,发出绝望的“咔哒”声,用身体、用巨大的镰爪不顾一切地扑向火焰,试图以自己的甲壳硬抗那地心毒火的舔舐!
熔岩、毒瘴、镰爪、飞散的岩石碎片…在空中形成了一幅混乱而血腥的末日图景!剧毒的紫雾与沸腾的黄烟不断碰撞湮灭;铠藻坚韧的钙化甲壳在接触到地火毒流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嗤嗤”声,竟开始快速溶解、碳化!但它们前赴后继,形成了一层层血肉堤坝!地心毒火的上升势头竟真的被这疯狂的自杀式拦截阻挡了瞬间!妖母的核心得以避开了直接的冲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顶着漫天飞溅的熔岩和足以瞬间融金断玉的高温,如同一颗逆射向地狱的流星!
郑南!
他捕捉到了混乱战场中的唯一空隙——因妖母受惊而微微偏斜的腐肉山峦!那隐藏在厚厚腐烂肉质层和疯狂蠕动触手之下的某个核心区域!那里散发着妖母全部生命和意识的微弱波动!也隐约可见…几缕熟悉的湛蓝星光!
郑南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
吼——!
长剑脱手,化作一条咆哮的怒龙!此龙身躯由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剑气构成,双目燃烧着火焰,尾巴甚至拖曳着来自硫磺毒泉的墨绿流光!
火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精准地、狂暴地狠狠撞在了妖母那避开了毒流、却无法分神布防的腐肉核心!
噗嗤!!!哗啦啦啦——!
如同亿万腐朽血肉骨骼被碾碎的声音汇成一股!妖兽发出了震碎灵魂的终极惨嚎!那道剑气怒龙如同最锋利的钻头,势如破竹地洞穿了层层防护!无数毒须瞬间干瘪崩溃!腐肉珊瑚山被钻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脓血与焦黑黏液的前后贯穿通道!透过通道,甚至能看到后方岩壁上几株被气流扯得摇曳生姿的湛蓝色琉璃草!
一击!贯脑!
轰隆隆隆!
水渊妖母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如同被斩断了神经的巨怪!那惊天动地的硫磺毒焰洪流趁此机会,终于冲破了铠藻最后的绝望防线,无情地撞击在妖母受创的躯干之上!
燃烧!碳化!崩解!
无法形容的烈焰与浓烟冲天而起,混杂着妖母垂死的哀鸣、毒须在火中干瘪爆裂的噼啪声、铠藻甲壳融化的“滋滋”怪响!刺鼻到足以让人永世难忘的恶臭弥漫在曾经是岛屿中心的天空之上!硫磺泉眼中喷涌的毒火洪流持续不衰,如同巨大的火焰喷枪,疯狂煅烧着这头深海巨兽的残躯!
硫磺洪流已渐渐回落。眼前只剩下一个被彻底改变了地貌的恐怖深坑。坑底残留着小半座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巨大骨架轮廓。硫磺泉眼边缘,一片狼藉。
空气中还残留着高温和剧毒气息。梁薮拖着沉重的身体,强忍着恶心和虚弱,越过满地粘稠恶臭的残留物,走向那曾被妖母护在身后的泉眼角落。在那里,靠近湿润的墨绿色沸腾泉水边缘,几株纤细的、覆盖着透明粘液的湛蓝色小草顽强地挺立着,叶片上流淌的星光柔和依旧——海心琉璃草!
郑南衣衫破碎,身体多处被高温灼伤、被毒液腐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肩臂膀上,墨绿纹路如同荆棘般再次攀爬上来,显然刚才那凝聚所有的一剑引爆了蜂毒的残余。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右手却死死握着一株、流淌着金色熔岩状汁液的根茎!根茎上,尚存一小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赤金色莲瓣!
那株曾傲然挺立的赤阳黄莲,已然消失了!莲台被爆发
;的岩浆摧毁,七颗琉璃莲子……只剩下三颗!和残存的小段根部……
残阳如血,将这座被硫磺、火焰和生命之血洗劫过的岛屿镀上一层凄艳的暗红。,两人沉默地望着那巨大的焦黑深坑和一片狼藉的泉眼。天地间只剩下风吹过破碎山石的低鸣,以及泉眼里永不疲倦的“咕噜”声。
……
当那道撕裂空间的黑影降落在岛屿边缘时,咸腥的海风里没有熟悉的硫磺暖意,,传来的不再是温润的地脉搏动,而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站定,没有立刻前行。兜帽下的阴影里,两点幽深的紫芒微微闪烁了一下,海风卷起他袍角,猎猎作响,却吹不散那股凝固在空气里的、沉重的死气。
一步,一步。靴子踩在龟裂的焦土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曾经遮天蔽日的巨大蕨类只剩下焦黑的残骸,扭曲着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大地伸向苍穹的、绝望的枯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东西被彻底烧毁后的荒芜。
硫磺的气味终于出现了。但那不再是记忆中蕴含地火精粹的、略带刺激的暖香,而是浓烈到刺鼻的、混杂着某种蛋白质焦糊的恶臭。源头就在前方,那个巨大的、碗状的凹陷。
他停在巨坑的边缘。
目光向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百丈方圆的熔岩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丑陋、深不见底的焦黑窟窿。曾经汩汩涌出、滋养万物的墨绿色泉眼,只剩下一个干涸的、边缘布满裂纹的丑陋疤痕。没有蒸汽,没有翻涌,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只有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目光缓缓扫过坑底。那些焦黑的碎块……形状扭曲,隐约能辨认出钙化的镰爪轮廓,惨白的触手残骸,还有……那座曾经如同山峦般矗立的腐肉珊瑚山的最后遗迹——几段巨大、焦黑、碳化的骨架,以一种极其痛苦扭曲的姿态插在凝固的硫磺里,如同被钉死在焦土上的巨兽残骸。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黑袍下的手,微微颤抖。
视线艰难地移向泉眼旁,只有几道被高温燎过的黑色痕迹,以及几片被踩踏进焦土里的、干枯蜷缩的、失去了所有星光的琉璃草叶片残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巨坑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一株燃烧着赤金烈焰。如今,只剩下一个被暴力掀翻的巨大坑洞。、早已失去所有光泽和灵性的赤金色花瓣碎片,死气沉沉地躺在焦土上。旁边,还有一小截断裂的、如同烧焦枯木般的根茎。
海风呜咽着穿过焦黑的巨坑,发出空洞的回响。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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