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玄宸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窗棂,望向远处将军府那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轮廓。那灯火,曾经是她渴望的温暖,如今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滔天的恨意。
“真相,”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从来不会因为被掩埋而消失。它只会在合适的时机,以最……尖锐的方式,刺破伪装。”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凌霜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妖魂,“凌霜,或者说……‘烬羽’?你体内那股力量,刚才……很不安分。”
最后几个字,他放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凌霜的心上!
他知道了!他感觉到了!就在她情绪失控、妖力几乎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凌霜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比乱葬岗的风雪更刺骨。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兽,指尖再次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青芒,瞳孔深处那金红的翎羽虚影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浮现。完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不是人!知道了她与妖魂的交易!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复仇,难道就要在此刻功亏一篑?!
然而,易玄宸却只是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他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惧或厌恶。他只是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雪白的衣袖,仿佛在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
“记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像冰冷的锁链,瞬间束缚住凌霜几乎要爆发的妖力,“你现在是易府的人。你的仇,就是易府的仇。但你的秘密……”他目光深深锁住她惊骇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也,只,能,是,我,的,秘,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钉入凌霜的意识和灵魂。
这不是询问,是宣告。是掌控。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庇护?
凌霜死死地盯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体内,烬羽的妖魂在狂躁地冲撞,似乎想挣脱这无形的束缚,但易玄宸那平静却蕴含着绝对力量的眼神,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住了它。人类意识与妖魂在体内激烈交锋,巨大的恐惧、被看穿的羞耻、对真相的恨意、以及对这突如其来“庇护”的茫然……种种情绪如同狂潮般冲击着她。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的决绝强行压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尖那点微弱的青芒彻底消失。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迎上易玄宸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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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字,从她咬得死紧的齿缝里挤出,冰冷,坚硬,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易玄宸看着她眼中那抹近乎疯狂的、被强行压抑的火焰,深邃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光芒。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
;既挺拔又孤绝,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走吧,”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没有回头,“该回去了。明日的赏花宴,你还需要……‘养精蓄锐’。”最后四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暗示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
凌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柴房内,只剩下她一人,和那摇曳的烛火,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指尖上那几道细微的焦痕。刚才那失控的妖力,易玄宸感觉到了,但他没有揭穿,反而用一种更隐秘、更强大的方式,将她和他绑在了一起。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却选择沉默,选择利用,选择……掌控。
生母的冤屈,柳氏的毒计,父亲的愚信……这些血淋淋的真相,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而易玄宸,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连同她的秘密和仇恨,一起卷入其中。
“寒渊使者……守渊人血脉……”凌雪在极度恐惧下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如同鬼魅般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生母苏氏留下的玉佩,那火焰纹路……柳氏信中提到的“寒渊”……易玄宸刚才那句“你的秘密只能是我的”……
这一切,是否都指向那个王朝禁地——寒渊?
凌霜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混杂着血腥与尘土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混乱、恐惧、茫然,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淬炼到极致的、冰冷的恨意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转身,迈步,走出这间充满血腥与秘密的柴房,融入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月光惨白,照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孤绝而冰冷的影子。
明日,赏花宴。柳氏,凌震山,还有那些曾经将她踩在脚下的人……
第一笔血债,该清算了。而那个深藏的、关于寒渊的秘密,也到了该揭开它面纱一角的时候了。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筹码,才能在这场由谎言、背叛和妖力交织的致命游戏中,活下去,并……撕碎所有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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