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象出老父亲捏碎玉杯时,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抽动的景象。
冷汗顺着少昊的后背无声滑落。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九天罡风的呼啸,扛在肩上那七个崽毫无心事的哼唧声,还有他自己胸腔里那颗狂跳得像是要突破帝袍束缚的心脏,仿佛震耳欲聋的战鼓在天地间擂响。
他知道,这一次的“社死”,范围是整个三界,烈度是灭世级。
这“神仙级带娃翻车实录”,稳坐天庭热搜头版一千年是跑不了了。
天界的尽头,是产假在招手?——
天庭的八卦风比九幽罡风还要凌厉,一日之间,少昊和他那串“太阳糖葫芦”成功取代瑶池桃宴成为诸仙谈资。
热度直逼“后羿为啥能射日”——
这不废话吗?
现在连三足金乌幼儿园的看门小仙鹤都知道,少昊帝君带娃,十个太阳烤糊了扶桑树的半边叶子!
鸟国百鸟噤若寒蝉,连最爱掐架的朱雀和大公鸡都只敢躲在窝里用鸟喙发文字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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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你说神君不会被帝俊陛下……清蒸了吧?”
“瞎说!以神君今日的业绩,我看起码爆炒!”
少昊站在扶桑神木顶端的殿宇内,背影沉重如同压着九座神山。
他正看着一面普通仙术凝结的水镜:镜中大地一片焦黑,焦炭轮廓曾经是繁茂森林;
裂谷纵横曾为汤汤大河;
饿殍呼号曾闻鸡犬相闻。
而这一切人间惨剧的根源,是他肩膀上那七个无知无觉、只会吐泡泡吃手手的小太阳!
这份认知如同九幽寒冰刺入他的神髓。
殿门无声洞开。
空气微凉,一丝青草的苦涩与奶香混合的复杂气息飘入。
羲和披着一身疲惫的月华清辉走进来,柔和的清光也难掩她面容的憔悴。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坚定地从少昊肩上“接”过那串沉甸甸(物理与精神双重意义上的)“金乌糖葫芦”,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
少昊浑身僵硬,并未松手,如同溺水者抱着最后的浮木。
羲和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手臂,少昊才惊觉自己竟在微微颤抖。
“够了,夫君,”
羲和的声音极轻,如同叹息,却像惊雷炸响在少昊心里,“你的肩……已快被这洪荒般的重量压碎了。”
她的指尖拂过少昊紧绷到极致的肩胛骨,那里承载了太多他强撑的帝君威仪和不为人知的父亲焦虑。
羲和轻柔却无比坚定地,将那七个闹腾的金乌宝宝一个个“剥”下来,拢入自己清辉流淌的臂弯。
她低头看着怀中懵懂却力量磅礴的孩子们,抬头看向镜中那依然焦灼的人间,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痛楚和无尽的怜惜。
“我的夫君,”
羲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却异常清晰,“你既掌天之东境,又怎能……再日夜兼管这十个注定燃尽八荒的太阳?”
最后那句话如同一把淬了冰火的尖锥,精准地刺穿了少昊内心深处那层名为“我能行”的坚硬外壳!
是啊!
他是东方天帝!
更是这十个太阳神子名义上的父亲!
双份的帝位,双重的责任,如今化作熔毁天地的烈火!
肩膀再宽,终究承不住整个苍生的重量。
羲和的目光穿透层层宫殿的阻隔,仿佛落在了那遥远大地上哀嚎的生灵身上。
那目光蕴含的痛楚与坚定,比任何责难都更具力量。
少昊终于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吸气的幅度之大,仿佛要把这殿宇内所有残存的焦糊味、奶腥味和绝望的气息都吸进肺腑碾碎。